纪妧凉凉一笑:这小子倒是舍得去脸皮,当初说不娶永宁的是他,如今愿意为永宁俯首的也是他……
罢了,都是命中注定。
“既如此,本宫便做了这个主,顺天命为祁将军与永宁赐婚,以护大殷百年安宁!”纪妧缓缓扫过殿上诸臣,最终落在人臣之首的位置上,淡然道,“左相,你觉得如何?”
褚珩面色如玉,缓步出列,拱手清冽道:“臣,恭贺大殿下!恭贺三殿下与祁将军!”
左相褚珩都发话了,其他臣子便不再有异议,皆出列齐声道:“恭贺大殿下!恭贺三殿下、祁将军!”
短短一个时辰内,几经起伏,柳暗花明。
散朝后,纪妧单独叫住了纪初桃。
偏殿中,纪妧凭几端坐,悠然道:“你一定很好奇,本宫为何不收军权,而顺遂地促成了你与祁炎的婚事。”
纪初桃其实猜到了些许。
大概是冰冷的金銮殿上,没有值得她呕心沥血去扶植的人了。
纪妧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语。
“别怨皇姐平日对你严格,整日不是打压这个,便是忌惮那个。”想到什么,纪妧嗤笑道,“可笑我常警戒你莫要掏心掏肺,莫要轻信他人,到头来……却是本宫自己栽了跟头。”
短暂的一瞬,纪妧恢复了沉静,看了温柔通透的妹妹一眼,柔声道:“去罢,他在等你。”
出宫时,纪初桃仍恍恍惚惚的,好像身处云雾梦中。
狭长的宫道上不见一人,纪初桃支开侍从独自走了会儿,直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挺拔的身姿,等候多时。
纪初桃怔了会儿,又怔了会儿,忽的提裙小跑过去,不管不顾地扑入祁炎的怀中。
祁炎张开双臂,准确地接住了她。
宫绦和发丝在湿润的风中扬起,又丝丝缕缕落下,衣袖蹁跹,她嗅到了来自祁炎身上干爽的气息。
“我们……定亲啦?”纪初桃环着祁炎的脖子,直将他高大的身形压得微微躬起,望着他眼中幽暗的光泽不可置信道。
“是。”祁炎顺从地垂首,眸色深不见底,扬着唇线恣意道,“臣身子都给了殿下,总要讨个名分。”
纪初桃拿他的不正经没有办法。
她有些羞涩,更多的是夙愿以偿的甜蜜,那种踏实感是任何东西都换取不来的。
想起虚惊一场的紧张,纪初桃佯怒:“你和大姐都瞒着我,弄得我这一路上忐忑不安,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祁炎笑着道:“婚姻之事,难道不是大事?”
他笑起来真好看,冰雪消融般的英挺。纪初桃无从反驳,便松了手,抿着笑问道:“龟占的大吉之兆,也是你暗中弄的?”
祁炎微妙地顿了顿,随即大言不惭:“没有,天定的。”
“说实话,定是插手了!”纪初桃哼了声。
祁炎不置可否。
他是动了手脚,暗中准备了一模一样的龟甲。想着若是万一占卜是凶相,便让太史令那老头儿悄悄换成大吉的那块备用……
可惜没来及用上,占卜大吉,姻缘天定。
想着,身侧的少女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了?”祁炎纯厚的嗓音令人十分安心。
纪初桃摇了摇头:“本宫好像总是优柔寡断,念着过去的回忆,做不到像大姐那样杀伐果决。”
祁炎蹙眉。
片刻,纪初桃被拉入一个偏僻的拐角处。
祁炎单手撑着墙壁,呼吸凑近,笼罩着纪初桃认真道:“殿下就是殿下,不必刻意成为谁。”
“我知道的。”纪初桃望着眼前的俊颜,思忖良久,终是长舒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只是大皇姐为我的婚事扫清了障碍,我也该为她做一个选择。”
……
入夜,雨声淋漓。
两道身披斗篷的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潜入承明殿。
殿内灯光幽暗,年少的皇帝穿着常服,披散着头发,正赤脚站在窗边听雨,身边除了一盏孤灯无人作陪。
“陛下,您看谁来了?”大宫女摘下湿淋淋的斗篷,朝窗边天子红眼跪拜道。
纪昭迟钝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那名安静而站的鸦青斗篷女子身上。
女子伸出一只白嫩嫩的细手,小心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明丽温柔的脸庞来,轻轻唤道:“阿昭。”
“三皇姐……”
纪昭先是身子晃了晃,随即眼圈儿迅速红了,像是年久失修的木偶人般有了反应。
他想要笑,嘴唇动了动,终是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哑声道:“三皇姐,你救救朕!”
纪初桃安静地看着他,眸光几番闪动,却没有如往常那样笑着迎上去。
那不近不远的距离,令纪昭眼底的狂喜一层层褪去,微微慌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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