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拾檀端坐在床前:“还不过来?”
溪兰烬默然片刻,收起刚铺好的褥子,脚步沉重地走过去,警惕地瞄着谢拾檀:“那你不准趁我睡着了摸我啊,我虽然丑,但很在意名节,等着找个好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谢拾檀:“嗯。”
若非怀疑溪兰烬的身份,他本就不喜与人接触。
小谢一看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溪兰烬放下心来,捏了个洁净术把自己弄干净,准备越过谢拾檀往大床里侧去。
馥郁的冷香蓦地扑鼻而来。
谢拾檀不言不语,直接伸手按住溪兰烬,摸向他的脸。
溪兰烬大惊,飞快一躲,堪堪避开了谢拾檀的手,不可置信:“小谢,你耍赖!”
谢拾檀不言不语,继续出手。
溪兰烬连忙继续躲避。
不大的架子床被折腾得嘎吱狂响,溪兰烬完全没料到小谢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伤患,速度和体力竟然那么强,又怕还手会伤到他,只能一味地躲。
小小一片空间里衣风掠影,最后一个不慎,他还是被按倒在了柔软的被子里。
溪兰烬累得够呛,凌乱不堪的柔软黑发贴在脸侧,浓簇眼睫低垂,缀在小辫上的两颗红珠子将坠未坠,眉尖微微皱着,喘息沉重:“小谢,你这样我真的会生气的。”
相比喘息沉重的溪兰烬,谢拾檀的呼吸要平稳得多。
他半压在溪兰烬身上,听到这句话,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
他眼上的绫带被扯散了,滑落到高挺的鼻梁上,露出了双眼,显得黯淡、仿佛某种无机质玻璃的浅色眼眸半睁着,沉默地盯着被他按在身下的人。
因为看不见,只能在脑中想象勾勒。
被那些熟悉感折磨,担心又是幻梦一场。
看小谢突然沉默下来,溪兰烬松了口气,精神稍微松弛,才发觉他们此刻的肢体纠缠的模样有多暧昧不清,靠得太近了,小谢偏低的体温似乎都能透过衣物渗透过来,鼻腔里都是美少年身上的馥郁冷香。
溪兰烬头晕目眩了一阵,不由咽了口唾沫,刚想提醒谢拾檀。
正在此时,客房门忽然被砰砰砰狂敲起来,伴随着一阵骂骂咧咧:“要死啊,大半夜的,颠鸾倒凤也不轻点,楼下都要被你们震塌了!”
屋内微凝的气氛陡然被打破。
溪兰烬陡然涌出一股力量,慌忙推开谢拾檀:“咳,别闹了,我去跟人家解释清楚。”
谢拾檀只来得及碰到他鬓旁的头发,隐约像是被什么细小的装饰物砸了一下指背,溪兰烬就像条滑不溜秋的游鱼,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他心跳还很快,神思不属地拉开门,准备好好道个歉。
大半夜闹腾得楼下睡不着,的确很不道德。
门打开,溪兰烬的视线对上门前的人,对方脸上的怒气陡然一消,望着他陷入诡异的安静。
溪兰烬跑得太快,都没来得及收拾下自己,黑发散乱披着,腰带松松垮垮的,活像个被打扰了好事的漂亮纨绔公子哥,眼皮一撩,视线扫过来,因为眼下那点痣,望过来的眼神又好似柔柔的。
对方的脸一红,顿时结巴了一下:“下、下次注意,没、没事了。”
说完转头就跑。
溪兰烬摸着喉咙,还没来得及说话:“?”
他有那么吓人吗?
溪兰烬摸不着头脑,重新闩上门。
刚刚的事多少有点尴尬,溪兰烬也不准备躺回床上了。
他莫名不太敢看谢拾檀,布好防范提醒的结界,重新铺好褥子,躺下来:“晚安,小谢。”
话毕,直接以一道指风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溪兰烬的睡眠质量一向相当好,从前拍戏时剧组闹鬼,所有人都吓得睡不着,全体挂上黑眼圈,精神萎靡,唯有他能酣然入梦,每天都容光焕发的,从不存在失眠这种事。
今晚也是如此。
唯一不同以往的是,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那大概是个春日,春桃初绽,连绵起伏的仙山在缥缈的岚烟中若隐若现,仿佛丹青大手在纸上挥就的寥寥几笔。
那是个模糊的场景,他好像蹲在一簇花丛前,在对着里面的什么的东西说话,低低诱哄:“你腿上好像有血,是不是受伤了呀?”
花丛深处,受伤的白色幼兽被骚扰了半天,睁开了金色的双瞳,冷冰冰地望了过来。
溪兰烬愈发受鼓舞,伸出手:“别怕,来哥哥这里,哥哥帮你包扎好,给你吃好吃的。”
幼兽似乎是不堪受扰,艰难地站起来,想要扭身离开,但他前爪上受了伤,动作不是很便利,随着动作,又洇出一片鲜红的血,染透了雪白的毛发,触目惊心。
溪兰烬看得愈发揪心,不由分说,上去一把就把他薅进了怀里,抱上就跑:“我屋里有药,你再坚持一下。”
怀里的幼兽漂亮的金瞳里带了火,剧烈挣扎起来。
溪兰烬担心碰到他的伤爪,拎着他的后颈皮,语气严肃:“你是公崽崽还是母崽崽啊?怎么这么调皮,在我们鸣阳洲,你这样的是会被带去嘎掉蛋蛋的。”
柔软蓬松的小毛团僵住了。
看他乖了,溪兰烬满意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将他带回了住所。
院子里正有人等着溪兰烬,见他总算回来了,简直喜极而泣:“少主,您去哪儿了?鸣阳洲那些老不死的故意把您送来这边,这边的人指不定想着怎么阴您呢,您怎么能脱离属下的视线,到处乱跑!”
溪兰烬的注意力全放在怀里的小家伙身上,头也没抬:“说得跟你修为比我高似的,把最好的伤药拿过来。”
那人被刺了一下,悻悻地递出伤药:“您又开始到处乱捡东西了,这是只什么?”
“小狗吧?”
溪兰烬端详了一下怀里雪白的幼兽,小家伙额心上有一道金色的纹印,璀璨的金瞳冷冰冰地盯着他,带着几分杀气。
他不仅不怕,反而笑了:“听得懂我的话啊?那就把爪子递出来。”
幼兽:“……”
僵持片刻,小家伙不情不愿地递出了受伤的右爪。
溪兰烬小心翼翼地给他涂抹伤药,又施术洗去他身上的血迹,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可爱,心里美滋滋的:“以后我来养你,不会让你再受伤啦,看你毛茸茸的像个球,不如就叫你球球。”
“球球”不堪受辱,转身就想跑。
可惜此时受了伤,没跑两步就被溪兰烬抓了回来,教训地戳戳他的额头:“跑什么?”
这个梦很长,溪兰烬梦到自己每天都把球球揣在怀里,晚上睡觉也要抱着小家伙,强行按着球球吸毛茸茸。
小家伙生无可恋地从他怀里挣扎出去,又被他霸道地一把抓回去抱住。
连跟在溪兰烬身边的人都忍不住道:“少主,这小东西那么排斥你,要不你就把他放走吧,你不是说强扭的瓜不甜吗?”
溪兰烬舍不得放走球球,继续养在身边,试图与他培养好感情。
那段时间周围风风雨雨的,听说是有人失踪了,就连宗主都亲自在到处找人,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溪兰烬抱着球球闲溜达看热闹,好奇地问:“球球,你说他们在找谁啊?”
怀里的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