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行到疗养院的时间很早, 他拿完药方和成品之后还得去临华总部。
等待合同的时间里,薛锦行整理出不少丹方,从二品到六品都有, 笔记都堆在书桌上。
目前炼制出成品的只有几个低品级丹药, 六品丹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灵植。
薛锦行打开恒温柜,里面摆着数百支包装管。
这台两米高的专业级恒温柜能很好地维持药丸的药效,免得薛锦行耗费精神力填充包装管。
薛锦行抽出几支包装管, 里面装着淡紫的药丸, 一颗直径8mm,通体有蜜似的光泽感,乍看像
颗紫色的琥珀。
淡紫色为蜜香丹,三品丹药, 效用是定魂静心, 对骤然的精神力躁动应该很有用。
蜜香丹是前几天才配出的新药, 薛锦行打算先拿去给言澜与,如果合适他就炼个三四百颗蜜香
丹给言澜与装到学校去, 吃一颗不顶用可以吃一把。
至于多出来的一颗成品, 直接拿给临华。
这是没有注册的丹药, 如果临华愿意收,他可以注册后和宝元静心丸一起打包便宜卖给临华。
如果临华不需要,那也无所谓。
薛锦行看看面前的恒温柜。
到时候他还想买个这样的恒温柜放在家里。
薛锦行从堆满的书桌上找到蜜香丹的报告、药方等东西,一起塞进恒温箱, 准备下楼去找言澜
与。
刚出工作室的门,就和章主管打个照面。
吴主管和章副主管周末的时候是轮休, 周末看见主管不奇怪。
薛锦行打招呼:“上午好, 主管。今天是你轮值?”
章桥搓搓手:“是啊, 来药房看看今天加班的员工, 路过的时候发现你工作室外面的灯亮着。”
薛锦行示意自己手里的恒温箱:“我来拿东西。”
“哦,”章桥侧开身体,突然握拳清了清嗓子,“薛医师,你这几天都去药企,我能不能问问
宝元静心丸的进度啊?”
不等薛锦行开口,章桥紧接着解释:“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市售,我们疗养院
想将宝元静心丸列为常用药丸。”
精神海受损的情况非常多。
被星兽攻击,卷入精神因子风暴,包括主动封锁精神海都会产生一定损伤。
只不过封锁精神海的损伤细微,所以是可以自愈的,如果有灵植辅助,修复会快一些。
就连疗养院的病人都很希望能尽快使用宝元静心丸——精神海损伤会带来头痛,针扎似的痛苦反复漫长地折磨人。
薛医师店里的存货有限,章桥代表药房买过几次,每次只敢买几颗,毕竟他们分院没有精神海破损重症,怕更需要的人抢不到。
好在病人们也很理解。
薛锦行一边往电梯走一边道:“昨天已经在教那边的药剂师了,快的话可能需要一个月。”
章桥:“一两个月的时间也挺好。”
他一边恭维一边诉苦:“你不知道,我们疗养院很多病人也很想用宝元静心丸,可是药丸卖得
太快了,我总是抢不到。”
薛锦行笑了笑:“等到批量市售就好了。宝元静心丸更适合破损严重的病人,只是因为封锁精神海而产生细微损伤的患者可以用别的方法来代替药丸,使用机械物理浓缩刺绒藤蔓提取……”
章桥竖着耳朵听,薛锦行说到一半的话却戛然而止。
章桥疑惑地看向薛锦行,只见薛锦行停在拐角的窗口位置,视线久久停留在一个方向。
章桥顺着看过去,是两男一女,都没有穿工作服。
章桥随口解释:“应该是病人家属吧。大部分疗养院都是这样的,就算是暴动很严重的病人,
只要安抚医师觉得病人状态稳定,是可以经常见面的。虽然现在能投影通话,但还是见面更好。”
薛锦行淡淡道:“我知道,我认识他们。”
他对人脸和人的身形很敏感,一眼就认出那是常思领着薛崇和言赴。
章桥一愣,他凑到玻璃窗前,睁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心想你们高级精神力者身体素质真神奇:“薛医师要下去跟他们打招呼吗?”
楼下;三个人背对他们,能看清楚衣着和身形,是完全看不见脸的。
薛锦行歪头:“不着急,等我看看他们去什么地方。”
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三个人影很快穿过广场,径直往疗养院后方去了,那个方向是重症区,也
就是小白楼。
章桥:“应该是去小白楼了,那边只有小白楼有病人……”
章桥听见薛锦行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章桥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有种站在言先生精神体
身边的感觉。
薛锦行慢悠悠道:“正好我也要去小白楼,”
章桥:“啊?可是他们家属会面,医师你去合适吗?”
“合适,太合适了,”薛锦行微笑道,“我也算是半个家属。”
章桥:“……”
他有点茫然道:“哦,原来您和言先生有血缘关系?那您去吧,我不打扰您了。”
薛锦行拎着恒温箱,不紧不慢地往小白楼走。
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言澜与一定是知道他身份的。
言澜与算是星源疗养院的东家之一,手里有足够的资源,他想私聘一个药剂师,怎么可能不做
调查?这年头上个班,有些企业还要做个背景调查。
更甚至,言澜与在见到他之前就有可能知道他的身份,是出于同情,所以特意找了借口叫来见
面,见面后发现自己精神力等级高,才突发奇想要私聘药剂师吗?
言澜与虽然看上去好相处,但薛锦行不觉得对方傻白甜。
除了军校生,除了和星源疗养院有关系,对方并没有给自己透露太多的私人信息。
薛锦行见过的人太多,言澜与这样的属于天生的好人,还是有防备心的好人,有这种善心也不
奇怪。
似乎也不太说得通。
薛家的“豪门”,是相当于中薪阶层而言。系统传来的信息里,薛家的体量远远比不过星源疗
养院,言赴退伍前是上尉,小富之家,这两者显然不会和星源疗养院扯上关系。
星源疗养院上层总不会是言澜与的远房亲戚吧?
薛锦行:“……好晕,不想了,直接去问。”
复杂的人际关系真是最讨厌的东西。
薛锦行薛锦行刻意放慢脚步,他出来得也比较晚,等他走到广场的位置时,常思几个大概已经
到了小白楼。
此刻的小白楼
言澜与坐在一楼的会客厅,这是整个小白楼唯一有窗户的房间,夏日的阳光晒得人发昏。
朔蓝趴在窗台上,太阳虽然好,它却有些焦躁,尾巴不时拍打墙壁。
言澜与的心情并不好,朔蓝可以清晰感知到主体的负面情绪。
言澜与在敲门声响起后,关掉了光屏,他正好看完常思找到的所有资料,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久
远,空间改变的问题,部分资料有互相矛盾的地方。
但大致拼凑出当年的真相并不是难事。
“请进。”
言澜与淡淡开口。常思推门入内,身后跟着薛崇和言赴。
“请随意坐吧。”
言澜与抬手压在资料袋上,并没有起身的动作。
这是薛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言澜与,他坐在言澜与对面,悄悄打量言澜与。
很年轻的男性,有一对和他生身母亲十分相似的灰蓝色眼睛。
可能因为在军旅中长大,表情和他的衣着一样冷肃。
言赴则十分不适地选择了另一个更远的位置,语气有些僵硬道:“你找我们什么事?”
他看着和薛崇一样,忍不住打量言澜与。
和薛崇不同的是,言赴的眼神相当复杂——他很难不嫉妒言澜与。
一个天生的S+。
这是言赴梦寐以求的天赋,他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自己是个隐藏的S+,他甚至每年体检都会做一遍精神力检测。
但他确实是C级。
言澜与道:“我这里有一份言先生会感兴趣的资料。”
他拿起一份文件袋,调转方向,正对言赴。
言赴先是疑惑,资料,什么资料?
他的心脏不受控地疯狂跳动,步伐僵硬地走过去,拿起文件袋,抽出里面的资料。
只看了一眼,言赴猛地将资料塞回文件袋,精神力控制不住地翻滚:“这些东西是——”
“这是你战时脱离职位,导致星兽潮冲出狂暴区的证据。当年这件事被你的上司压了下来,你
只是退伍,但很不幸的是,你的老上司前段时间被革职处理了。”
言澜与,“请不用担心,你的过错不会牵连到我,毕竟我早就不在你名下了。也不用害怕孤
单,你的老上司像‘帮助’你一样‘帮助’了很多人,你会见到他们的。”
言赴浑身发凉,暴躁的精神力一瞬间回落。
失职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损害了大量的公共财产,只要翻起来重审……他大概率会面临
监\禁。
言赴抓紧资料袋,手背上青筋暴起,过大的手劲撕开牛皮纸文件袋,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这种失态只维持了一瞬间,他盯着言澜与:“你在报复我。”
言澜与摇头:“我不会做这种事,你只是得到应得的报应。”
资料是常思给言赴找麻烦时,意外从元帅手中拿到的。
言赴冷笑:“我既然能把这件事压下去一次,当然也能压下去第二次。”
言赴虽然已经退伍,但他在军部的人脉非但没有因为他退伍而淡化,甚至比他在役期间更开
阔。
因为言澜与。
尽管元帅从未对外透露过任何信息,似乎只是将言澜与看做有潜力的新人。但言澜与是个板上
钉钉的S+,他已经在元帅面前挂过名了,只要他在军校的素养合格,前途不可限量。
言澜与没说话,只是比了个请的手势。
言澜与的姿态过于平静,言赴心里涌起极不好的预感。
他匆匆推门出去,拨通了一个号码。
等待接通的时间格外漫长,近一分钟的时间,通话终于被通过,但是对方拒绝了投影通话,转
为语音。
言赴心里咯噔一声:“张中校,我是言赴,最近……”
“我知道。”
张中校义正辞严:“我以前不知道你竟然是这种人!擅离职守损害公共财产,这种可耻的行为
决不能被姑息!”
他记得先前每一次和张中校通话时,对方的态度都非常和善。
张中校冷冷道:“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说完,张中校主动掐断了通话。
言赴愕然片刻,手心渗出一点冷汗,翻出通讯录,一个个打过去,很多通话显示无法接通,显
然是已经被拉黑。
一直翻到最后一个,通话终于被接通。
对方只是个中尉,曾经是言赴的学弟,接通电话后只有很清晰直白的一句话:“元帅在我们基地,已经撤了很多人,你还是认了吧。”
说完,对方干脆利索地挂断通话。
言赴攥紧智脑。
元帅竟然在基地!到底是凑巧,还是……
此刻某个驻扎在狂暴区外围的基地内
张中校站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原本属于他的木质桌椅上躺着个人。
确实是躺着——
对方的腿架在桌子上,上半身靠在椅子里,因为个子高,脖颈以上和脚踝以下都超出了桌椅。
没有礼貌,但是元帅。
张中校站在二十多度的办公室内,军装后背已经被汗透了。
元帅放下手里的资料,嗓音沙沙的:“家里的小孩太烦人了,你说是不是?”
张中校强撑着笑脸:“顽皮的孩子总是更有出息一些。”
“但愿吧。”
元帅恹恹地。
小白楼内
“至于薛先生。”
言澜与拿过另一份文件袋。
薛崇已经完全懵了,他来的时候以为言澜与突然想通,决定和薛家和好,没想到……
听到言澜与提到自己,薛崇一时间恨不得把毕生经历全都翻出来回忆每个细枝末节。
言澜与:“你是个很合格的商人,不过贵公司生产的包装管似乎有些偷工减料,我已经把这份资料发给你的合作商,希望他们酌情考虑是否终止与贵公司的合作。”
薛崇拿过文件袋,里面果然是薛氏包装管的质检报告,还有大量的照片。薛崇恍惚一瞬,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