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乌云消匿在冷风中,将圆月的明亮还给了它。
月光成了这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毫不吝啬的倾落在许拾月身上,像是降落在神女身上的薄纱。
那鸦羽般的眼睫下压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清冷仿若从高岭倾泻而下的白雾,缠绕在她周身。
她就这样对陆时蓁说着,像是神女堕落的蛊惑,用耳鬓厮磨的亲昵引诱着不堪诱惑的人点头顺从。
陆时蓁眼瞳轻闪,沉沉的呼吸声仿若她此刻的乱了节拍的心跳。
只是她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许拾月话里的意思,有一种惶恐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来。
陆时蓁尽可能的平息着自己的气息,撑着自己的理智道:“许小姐……我想你再做下去的话,就要涉及违法犯罪了。”
许拾月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漆黑的眸子沉沉的看着对自己抛出警告的人。
一个吻还不够,她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渴望占有这个人。
不安,思念,各种情绪交织在她的身体里,近乎就要失控。
她要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她要让她再也不能离开自己。
哪怕是用偷的骗的,卑劣的,偏执的。
极近疯狂的想法张牙舞爪的攀生至许拾月的世界,同漆黑的瞳子融为一体。
她依旧眸色平静,就这样看着陆时蓁,情绪难辨。
而同样思绪波动的人还有陆时蓁。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许拾月扣住她,倾压而下的吻。
不止是许拾月的行为她想不通,就连自己刚才的一系列反应她也想不通。
凶猛的进攻没有得到相匹配的抗拒,甚至于放肆的攻城略地也差点投降。
陆时蓁感觉她就像掉进了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这里发生的一切看起来分外荒谬的事情都可以被一个理由很好的解释。
可这个理由是什么呢?
陆时蓁的眼睫微微垂下了几分,连落下来的月光都暗淡了。
她不知道。
亦或者不敢知道。
她就像个逃兵,现在能做的只有回避,逃跑。
哪怕是丢盔卸甲也好,只要可以逃走,可以让她从这种迷失蛊惑的状态中恢复平静。
“许小姐,抱歉,我真的要走了。”
陆时蓁说着,便作势要起身推开许拾月。
可许拾月哪里肯放开这只怎么也不肯听话的猎物,抬手便握住了陆时蓁横亘过她们之间的那只手臂。
也是这个时候,陆时蓁挂在肩头的黑色短外套垮了下去。
月光铺在她精致的锁骨上,雪白的肌肤透着玉般的温润,如果没有肩头上那突然坑洼起的浅粉色痕迹。
像是火灼烧的。
饶是有再大的力气,许拾月都在一瞬间僵住了。
在她不知道的过去,这个人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是跟自己抗衡,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许拾月注意到陆时蓁肩头细碎零散的颤抖。
像是有刺抵在她的心口,带着倒钩的划过一片血肉。
像是感觉到了寄宿人的动摇,陡然间暴戾与阴鸷的藤蔓后退着迅速撤离了许拾月昏暗的心野,卷起一片初生的嫩草。
房间短暂的陷入了一秒的安静,纤瘦的影子静止般的印在一侧的墙上。
陆时蓁不知道许拾月在想什么,那在她视线中原本写满偏执独|裁的眸子垂了下来,细碎的月光落在许拾月的眼瞳中,让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样。
逃跑的弦还拉在陆时蓁的脑袋里,虽然乘人之危不好,但这一刻的确是自己逃跑的最佳时间。
狠了狠心,陆时蓁抽手想要趁机离开。
可她没想到,尽管许拾月失神顿住了,但握着她的那只手却依旧没有丝毫松懈。
陆时蓁心猛地一滞。
她看过甚至还画过,逃跑失败后的悲惨经历,尤其是面前这个人过去还将自己的尸体挫骨扬灰。
“我,我不是……”
陆时蓁吞吐的想要消除点自己这个动作的逃跑感。
却发现许拾月只是单纯的握住了她,眼神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月光明明,给房间的安静镀上了一层温和的静谧。
陆时蓁看到许拾月笔直的背后像是承受不住月光的重量一般,缓慢而深深的朝她倾弯了过来。
布料发出细微的摩挲声,那只一直钳制着自己手腕的手就这样一寸一寸的向身体一侧碾挪着,缓缓慢慢的绕在了她的腰侧。
陆时蓁视线中的月光被挡住了一小半,那道削瘦的身形就这样躺到了她身侧空落着的位置。
少女温吞的吐息略过头发遮掩不住的后脖颈,落下一片温热。
许拾月的声音比方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温和,轻柔喃喃的写满了妥协:“别走。”
“你刚才不是答应我了吗,要陪我睡觉的。”
陆时蓁被许拾月圈住的整个人身体都顿住了。
连带着心跳也漏跳了一拍。
她们过去曾经曾经是那样的默契,而亲密。
她听得出来什么是许拾月的妥协,什么又是许拾月的请求。
许拾月的声音摇摇欲坠,就像方才她落在陆时蓁视线中的眸子一般。
陆时蓁不在受人束缚的手臂就放在身侧,可饶是再怎么狠心,她也反抗不来了。
“晚安,陆时蓁。”
晚安的声音从房间里响起,而后又寂然落下。
整个屋子安静了很久,陆时蓁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
少女的唇瓣泛着充血的红,微微张开,却只是单纯的因为需要呼吸。
习惯在身体里乱窜,莽撞的堵住了心口。
陆时蓁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回应许拾月,她知道,如果她回应了,她就彻底露馅了。
还算宽敞的床盛满了各种的心事,许拾月迟迟没有等来陆时蓁的回应,目光暗了一下。
她就这样从背后搂着陆时蓁,就像是小孩子在搂着她期待已久的宝贝,小心翼翼又分外亲昵的将不会给予自己任何反应的娃娃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单调的晚安在这夜显得格外寂寥,孤独的消散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