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就是陆知夏站在人群中的气势,凌厉,凶狠,周围的人这一刻都静下来。
沈晚清被她抓得手臂有些疼,站在她身后,扬起头看见她闳闳的耳朵。
陆知夏的耳朵一般会在情动时闳起来,再就是动怒的情况下。
无论何时,小小的闳耳朵都挺可爱的。
沈语堂让陆知夏不要插手家事,她不给他留任何颜面,冷着脸说:“我心情好的时候,我只听沈晚清的,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
沈语堂看向沈晚清,陆知夏哼笑道:“可惜我现在在不塽,我谁的话都不想听。”
沈晚清站在后面,看见她紧致的下颌线条,她甚至不知什么事,就直接冲过来护在她前面了。
陆知夏突然回头,面色还冷着,问:“叫我过来干嘛的?”
“带奶奶去见一个人。”沈晚清顿了顿,说:“一个将死之人,奶奶想陪着她走完余生,但爷爷不同意。”
陆知夏缓缓回头,一脸桀骜,盯着沈语堂说:“你凭什么不让奶奶去?她是嫁给你了,不是你的奴隶,凭什么要听你的?”
沈语堂黑着脸,陆知夏哪管那套,继续怼他:“自以为是的男人,别人顺从你久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老子,高高在上不可忤逆了?”
“陆知夏,你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不知道。”陆知夏懒散道:“我没素质,最讨厌你们这些虚伪的玩意,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我现在就问你,沈语堂,你不放奶奶走,你是要囚禁她吗?那我现在报警。”
谁也不敢和沈语堂叫板,陆知夏却连一丝掩面都不给他,高声道:“奶奶!我是陆知夏!你听我说!你想去咱就去,到时候你不想回这里,你就去我家,他一个老家伙,再活还能活多少年?他这么讨厌,到老了都没人伺候他,但是我伺候你,我把你接过去,当亲奶奶照顾!”
陆知夏的话,逗笑了一部分人。
当然大家只敢偷偷笑,陆知夏却是说得很认真,扯着嗓门嚷:“奶奶,你不怕他,怕他干个屁,你这辈子不是为他活的,你是独立的人,你想干嘛就干嘛,你想去探望谁你就去,你有了自己想做的,你现在为了这件事,终于和老家伙站在对立面,我跟你说,你很棒,你不错,我支持你!”
陆知夏像是在鼓励幼儿园的小朋友,鼓励她,夸奖她,赞赏她,最主要的支持她。
她一口一个老家伙,沈语堂脸都黑了。
“我告诉你,沈语堂,我今天就是要带奶奶走。”陆知夏回身,眉眼狠厉,问:“奶奶在哪?”
沈晚清给她一杵子,嗔道:“跟我说话你凶什么凶!”
沈晚清跟她叫板,她还是凶巴巴的,手压在沈晚清的脑袋上,使劲儿按了按,没好气道:“你再这么完犊子!我凶死你!奶奶在哪?”
沈晚清看了一眼沈语堂,芷了芷一楼的房间。
陆知夏抓着沈晚清的手往身后塞,说:“你跟我一起去。”
周围人都看着沈语堂的反应,他没下令,围堵的人群没有散开。
陆知夏拎起棒子,不客气道:“看你们是自己让开,还是我挨个把你们撂倒?”大家看着沈语堂,见他没说声,便有人试探地往边上让。
陆知夏抓着沈晚清的衣袖,走到沈语堂旁边,盯着他阴沉的眼眸,一字一顿道:“沈语堂,这世上,每个人在意的点都不一样,你在意事业,不在意任何情感,你冷血,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她回身环视一圈,说:“试问在场的人,你们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生死之交吗?”
不少人低下了头,陆知夏收回视线,微微倾身,迎上那双狠厉的眼,平静道:“你不是救世主,你不是这世间的法律,你不是所有人的标准,奶奶也好,沈晚清也好,她们都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选择,然而他们在你的高压之下,顺从了这么多年,你还以为这是常态,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知道,你什么都不是,她们离开你,一样生活,她们选择顺从你,是因为她们重情重义,她们不像你那么冷血,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她们。”
让所有人都意外,沈语堂脸色虽阴沉,但却没有反驳。
最后,陆知夏的情绪趋于平和,说:“奶奶听了你一辈子的话,几十年才有这么一件事想去做,你要真是个男人,你就该让她去,她这辈子才不会遗憾,你这样的人不适合结婚,根本不懂爱情,也不知道疼人,奶奶跟了你,一辈子听你的,你想做什么她都没反对过,你知足吧,沈语堂。”
陆知夏抓着沈晚清推到前面,说:“带路。”
沈晚清和陆知夏带着奶奶出了沈家,袁望舒的轮椅停在门口时,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
沈晚清蹲在身边,轻声哄道:“奶奶,不哭,咱们现在就去。”
她想自己上车,陆知夏俯身抱起她,说:“奶奶,我抱你。”
轮椅折叠好,沈晚清坐在后排陪着奶奶,陆知夏开车。
沈晚清有工作离不开,陆知夏需要开车带着袁望舒去,跨省距离远。
长途,沈晚清怕陆知夏累,给她安排两个人换着开车。
陆知夏也不吭声,由着她安排。
临到分开,沈晚清下车,陆知夏也下车。
她们面对面站着,阳光很足,但冷嗖嗖的。
“那边情况也不好确定,你可能要多待一段时间,奶奶就麻烦你了。”沈晚清扬着头,被阳光涂满金色的脸,她眯着眼眸,笑:“开心点,就算为了奶奶行不行?”
陆知夏别扭地偏过头,脸颊和耳朵微微泛闳,不自在道:“我没有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