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汾气恼地发现岳棠这次出门又没有带上自己。
它也想知道都有什么家伙跑到人间来了。
之前剑修提到了心月狐,还有地府鬼王,这么大的事敖汾只能从旁人口中听说,这算怎么回事?
它好歹是一条真龙,渡过天劫的!难道还比不上那些巫傩与剑修吗?
“是一条重伤未愈的龙。”白歌提着剑路过,嘴里嘲笑着提醒。
“你!”敖汾气急,却不能怎样。
毕竟当初龙身裂成两半摔得昏迷不醒,是白歌辛辛苦苦扛着它逃出来的。
它是很原则的龙,一是有恩必报,二是看到剑修绕着走,绕不了就忍一时之气。
白歌两点全中,敖汾就算心里有气,也不会跟白歌争吵。
敖汾小心地摸了摸自己腰跟腿。
——尾巴那截差点就没了。
现在外表看着没事,能跑能跳能飞,还能变回原形飞几圈,可要是真的打起来,还是会拖后腿的。因为敖汾不敢用全力,担心伤口崩裂。
所以白歌说得没错,敖汾的缺憾太明显,不能去。
留在骨岛威慑那些被抓来“奴役”的散修、妖怪还行,真要对上一群原身是仙人鬼神的家伙,属实不够看。
况且在南疆尸仙的“真身”是某位大能者,他可以驱使巫傩,因为他们是沉默听话好用的傀儡大军;他可以重视巫锦城,因为这是一个堕魔成功的剑修,还被他完全掌握在手中;他还可以拉拢郁岧嶢,因为这是神光镜钦点的预言中人。
敖汾有什么呢?
按照它在天界的身份,除非去给各部天神与星君拉车辇,否则没人多看它一眼。
就算南疆尸仙在人间,缺乏手下,可是这条龙还重伤未愈呢!打又不能打,平时吓唬凡人就算了,何必带在身边?
南疆尸仙眼界这么低吗?
这个道理都不用别人给敖汾解释,黑龙自己琢磨一阵就能想到。
但是想明白是一回事,生气是另外一回事。
敖汾很憋屈。
它想,如果这是在天上,灵气充沛,以真龙的强悍肉|身,伤势怎么可能迟迟不好。
敖汾还发现,楚州修士好像一直很不喜欢自己。
青松派与瀚海剑楼就不说了,经历了很多事,特别是在南疆修水渠之后,大家的关系改善了很多。
可是新一批楚州修士登上骨岛之后,他们毫不掩饰的冰冷眼神与尖锐的敌意,都让敖汾不舒服。它想起符修与剑修最初也是这个样子,对它很不客气,各种冷嘲热讽。
敖汾还很年轻,性子也莽,可它终归不是笨蛋。
它意识到事情可能跟它想的不同。
一直以来,楚州修士对敖汾冷眼相对,它瞪回去,是因为他们之间存在旧怨,楚州修士曾经抢夺坠龙想剥皮抽筋呢!
接触久了之后,敖汾感觉楚州修士虽然脑子有点毛病,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但绝不是那种寡廉鲜耻道貌岸然之辈。
看到坠龙想去抢,可能是贪婪,也可能是穷得发疯。
事后发现这条龙活生生的,还成了同伴,没有任何歉意就算了,可是浓厚的敌意算怎么回事?
这份敌意还很微妙,跟之前的抢夺不同,这不是觊觎龙血龙鳞龙骨的贪婪,也不是对待真正敌人的仇恨。
简而言之,敖汾在楚州修士眼里就是一个干不掉也没法扔出去的碍眼家伙。
敖汾很疑惑。
这事又没人给它解释。
于是敖汾在骨岛里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又拐进了关着杨通玄的石窟。
它本来想要打杨通玄这个沙包出气的,可是占天门仙人睁开眼,熟练地求饶,熟练地扔出筹码——
“你看起来就像沉进了流沙或沼泽,糟透了,我可以给你算一次。”
敖汾嗤之以鼻,鬼才相信占天神算。
“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算算,我在为什么发愁?”
杨通玄真的算了。
他掐了半天手指,随即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敖汾:“你知道你撞开天界之门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敖汾一愣。
它当然不知道,它重伤昏迷了。
白歌阴差阳错地救了它,然后他们离开了楚州。
据说半路上差点遭遇楚州城隍,幸好巫锦城打退了阴司鬼军。
……难道还有什么它不知道的事?
敖汾心一沉,丢下杨通玄,走了。
杨通玄看着敖汾的背影,摇了摇头,重新靠回石壁。
“喂!”
杨通玄冲着暗沉无光的角落喊了一声。
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影子。
杨通玄的嘴角一抽,因为他听到乞丐又在意识深处哭嚎着有鬼了。
“你们巫傩真奇怪。”杨通玄看不透这群活尸。
这群家伙早就死了,命轨也没了,按理说就是一堆行尸走肉,不会拥有自己的意识,只有最简单的执念留存着,驱动着力量。
比如复仇、怨恨、痛苦等等情绪。
可是巫傩并非如此。
妖尊以为这是南疆尸仙驾驭傀儡的手段高明,杨通玄没有妖尊那么傲慢,他觉得问题出在巫傩自己身上,跟岳棠没有半文钱关系。
譬如眼前这个临时上任的监牢看守。
他无声无息地藏在角落里,宛如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可是每次敖汾来的时候,黑袍巫傩就会很明显地“注视”着这边。
比起监视,杨通玄觉得这个巫傩更像是在……看热闹?
不偏向任何一方,不带情绪,纯粹地看热闹。
杨通玄怀疑,只要敖汾不把自己打死,这个巫傩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杨通玄早就用占天神算给自己算过了,留在这里毫无危险,而且很适合,所以他安安稳稳地待着,半点不急,只是闲得无聊难免要试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