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杳也告诉商骜,这么多年,他们盘桓在这里,也是在等商骜。
“等我?”商骜眉心一动。“等我做什么?”
钟杳匍匐在地上,头都不肯抬起来。
“而今整个大雍,只剩下殿下了。”她说。
“你们在等着我复国?”商骜只觉得好笑。
“殿下既至此处,又得见我等,那便是天不亡我大雍!”钟杳说。
“既只我一人活着,该如何复国?”商骜好整以暇。
“殿下还有我等。”钟杳说。
“你们?”商骜皱眉看向她。
他倒是从没见过这么会说大话的死人。
“只要殿下寻得了驭使鬼修之法,将我等复活为鬼修,我等便能够成为殿下之刀剑,服从殿下号令。”钟杳说。“殿下,届时数十万鄞都臣民,都将为您驱策。”
她的头颅又重重地在虚空之中叩了一下。
说完这些,她静静等着商骜的回应。而商骜垂眼看着他,一时间也没有言语。
夜风从他耳畔掠过,阴冷又干燥,隐约还卷来了几分焦糊尘土的气息。
许久,商骜缓缓地问道。
“用什么办法?”
——
如何炼化鬼修,钟杳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雍朝王气所终之地,就是大雍的传国玉玺。而他们能够在这片废墟之上存留魂魄,也是因为有这点末路王朝的余晖庇佑。所以,拿到了传国玉玺,便就是拿到了他们这寻孤魂野鬼的性命。
而商骜只要知道了炼化鬼修的办法,便能用那炼鬼之法与玉玺结契。契约一旦结成,千万孤魂便会化作鬼修,永远地追随在商骜身侧。
商骜踏着废墟,一直走到了皇城的最中心。
那是勤政殿的位置。当年,起义军本就是想踏平鄞都,灭掉雍朝,于是从没垂涎过这个一臭万年的前朝半点象征君王的物件,这玉玺自然也没有放在眼里。于是,玉玺便随着坍塌的勤政殿横梁,被埋在了这片废墟之中。
商骜一点点挪开了废墟之上的瓦砾。因着避免被旁人察觉,他只用了极微弱的真气,并没有靠着他的修为,将这片废墟一并抬起。
钟杳在这里游荡了多年,早摸清了玉玺的位置。
她引着商骜,搬开了层层的瓦砾,最终让那废墟之中被尘土浸染得失去颜色的锦盒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而在锦盒旁,一柄落满了灰尘的青铜剑静静放在那里。
商骜俯下身,拿起了那柄青铜剑。
这是雍朝帝王所拥有的佩剑,并没有开刃,并不锋利。一只张牙舞爪的龙盘旋在上面,隐约还剩下几块没有落尽的金色,是原本錾在这剑上的黄金。
“就是这里了!”钟杳道。“殿下,传国玉玺就在此处,还请您……”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商骜侧目看向他,紧接着,便也发现了异样。
空气之中,分明就有细微得几乎察觉不到的真气波动,下一刻,商骜便猛地在周身撑起一片真气化作的护盾。
几乎在同一秒,暴雨般细碎的光针从四面八方而来,猛地击打在商骜的护盾之上。
接着,在商骜面前,空气的细微波动之后,一个高挑的男性妖修从虚空之中现出了身来。
钟杳警觉地看向他,而他却根本看不见钟杳一般,只笑着打量了商骜一番。
“小修士,还挺机灵,竟躲得过?”他道。
商骜没有言语,只飞快打量了他一遭。
妖修本就是由活物修炼而成的,能口出人言、听音视物就已然很难,更何况是化作人形。而普通的妖修,能化作人形就已经难得,身上也定然会存留一些原身的痕迹,并不能变化干净。
而面前这个妖修……浑身上下,竟没留下半点痕迹,已然完全地化成了一个完美的人形。
这样的妖修,修为至少在元婴之上,才有这样的可能。
而商骜眼下所掩藏的修为,也不过金丹后期而已。碰到这样强大的妖修,他的胜算并不高。
而这妖修,显然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小道士,夜这样深,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做什么呢?”他看向商骜,笑得妖异。
而他的指尖,凝结的真元已然化作了一根尖锐的毒刺。
这妖修,是一只化形的蜂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