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野蜂也没有想到,不过一个筑基期的小修,竟能一柄没有开刃的青铜剑便与他打得有来有回,一时之间竟也没有落了下风。
他愈发有些不悦,面上自如的表情也僵硬了几分。而对面的商骜,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只蜂王的攻势之下,他已然愈发招架不住了。
这蜂本就有毒,若教他真气之中的蜂毒沾染便会侵入他的经脉。方才他只是在躲闪的时候蹭到了一下,便明显感觉到毒液渗透了他的皮肤。
毒液很快便浸透到了他的经脉之中,搅乱了他经脉里原本的平衡。
太驳杂的真元混在一起,的确能让他百毒不侵,因为他的真气本就不是浑然一体的。但这点浸透皮肤的经脉却瞬间打破了他体内的平衡,一时之间,商骜的气息都有些不平稳了。
只身形微微摇晃的间隙,便有一根无孔不入的蜂刺,狠狠钉入了他的胸膛。
只是转瞬间,便血流如注,染红了青铜剑的剑身,商骜也猛地跌入了废墟之中。一时间,天旋地转,直到他的手狠狠地按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之上,他才猛地清醒了几分。
他手下按的,竟是那个装着传国玉玺的锦盒。早就失了颜色的锦盒染上了他的鲜血,一时间像是荒原之上绽开的靡丽的花。
商骜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蜂毒正顺着那片微小的伤口,逐渐弥漫侵袭到他的全身。
而那蜂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一时间偃旗息鼓,玩弄将死禽畜一般好整以暇地停在了旁边。
“小道士,剑法不错。”他懒洋洋地说。“只是,再练剑,只能等到下辈子了。”
商骜感觉得到,在混乱的经脉乱流之外,他的四肢百骸正在慢慢变得僵硬。
这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最绝望的信号了。他连自己的肉身都操控不了,还如何抵御他经脉的暴动?届时,他不会被蜂妖的毒刺毒死,却会因此爆体而亡,如同话本中所记载的那样。
不行……不能这样。他如果就这样死掉,他的师尊出关之后,一定会知道的。
到了那时,他师尊就知道他的修为是怎么来的了。他一个死掉的人,也无法再说谎、再辩解了……
一个心怀愧疚的贼,在将死之时,想到的竟是自己即将被拆穿的恐惧。
他怀着这样扭曲的心理,从须弥芥子中取出了他师尊的那枚还灵草。
将这草用掉,他便能够捡回一条性命。只是等他师尊出关,还要编出一条理由来,告诉师尊这草是如何用的……但是不要紧,他师尊还有很多年才出关,他还有很多年的时间来想,如何编出一条完美的谎言……
想到这儿,他心中竟多出了一丝委屈。
他师尊还有很多年才出关呢……他沮丧地想。
他鲜血淋漓的手握紧了那株草,靠着最后一点对肢体和真元的操纵,他将自己的真元灌注到了那枚还灵草之上。
一时间,光芒大盛。他身体的麻木竟顷刻之间消失殆尽,而他混乱不堪的真气,竟一时间偃旗息鼓,乖乖地听他调遣。
可是,在这一切到来之前,竟是他手边的锦盒中率先亮起了诡异的光亮。
那光亮穿透了锦盒的缝隙,逐渐变得强烈,将周围朽败的琉璃瓦都照出了光亮,像是死去王朝的再一次回光返照一般,靡丽又华美。
下一刻,锦盒碎裂开来。那枚玉玺的光芒,便再也没有了任何遮挡。
商骜看着那片玉光,一时有些发愣。透过光芒的照耀,他看见玉玺之上,落了一片微不可闻的、他的剑尖之上淌落的鲜血。
那玉玺发着光,竟缓缓地、将那片鲜血吸收到了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