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火,一壶茶,几盘果子,倒称得上悠闲适意。
耳旁笑声阵阵,院里的秋千上,锦衣郎君将秋千高高荡起,又打了几个花式,惊得小丫鬟们心惊肉跳,又不敢吵着他,担心他摔下来。
一旁的几个小娃娃一点儿不害怕,反而高兴得很,又跳又叫,尖叫声快把房子给掀翻了。
裴止给自己添了点儿茶水,摇头笑道:“年哥儿是真讨孩子喜欢,上回我和阿萍闲聊,说以后要给喜娘挑个好郎君,不巧让喜娘听见了,你猜她怎么说?”
陆景堂不答反笑:“你也是闲的,喜娘才多大,就开始想这个。”
裴止说:“我这叫未雨绸缪,你没养过女儿,你懂什么?不早早替我家喜娘打算,日后何处去寻尊她护她,又和她处得来的郎君?”
陆景堂垂眸喝茶,他是没女儿,但他阿姐阿妹,都是他一手操持的婚事,也是操了许多心的,能理解一些裴止的心。
裴止还没忘记刚才那个问题,又问了一遍:“你猜喜娘怎么说?”
陆景堂瞥了院子里跟外甥外甥女玩成一团的幼弟,摇头笑道:“是不是说要嫁给年哥儿?”
“你怎晓得?”裴止惊讶道:“她也跟你说过?”
“那倒不是。”
陆景堂放下茶杯,淡然道:“如意也这么说。”
陈如意是陈朔和陆蓉的长女,今年五岁,陈朔这些年一直外任,原本三年前要调回来的,后来又没成。
他是家中唯一嫡子,他在外当官,陆蓉应该留在家中替他侍奉公婆,只是他阿娘去世的早,景年又是陈绍老丈人的关门小弟子,便干脆让陈朔带着陆蓉一起去赴任。
他是不想儿子,却挂念未见面的孙子孙女,几个月前,陆蓉带着一双儿女回京,长女陈如意五岁,幼子陈斐才两岁。
原本三年前就要回来的,临出发前,陆蓉才发现又有了身孕,陈朔在当地驻军任职,不能随意离开,夫妻两个也不敢让女儿一个人上路,只能作罢。
裴止看看院子里,一窝蜂挤在景年腿边的小娃娃,忍不住打趣:“年哥儿这般讨小女娘欢心,怎地还没讨个喜欢的回家?别是跟你这个兄长学的,我听说……”
“慎言!”
陆景堂收了笑脸,似乎不太愿意提这个话题。
裴止声音压低两分:“难不成是真的?皇上也真够喜欢你们兄弟两个,之前想将七公主许给年哥儿,现在又……”
陆景堂眉头紧锁,这些年他靠着那场梦,避开了许多麻烦,却也遭遇了许多梦里没有的麻烦。
譬如梦里,七公主下嫁给了陆景贤。
但现实中,此世的陆景贤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七公主了,可陆景堂没想到,七公主竟然会因为他家年哥儿生得俊,就看上景年。
之前陆景堂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在他心里,他家幼弟还是个满身孩子气的小郎君,他将七公主和陆景贤放在了一齐,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一茬。
其实仔细想想,两人也不过差了两三岁,七公主受宠,陛下多留她几年,刚好出嫁。
这种消息当然不会明着传,陆景堂听到暗示的时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要不是有……有人帮忙,等到皇上真下了旨,再想挽回就难了。
裴止觑着他脸色,小心道:“年哥儿跟七公主,实在不合适,但这位可是中宫……倒也不碍你的立场,你若是有意,何不……”
七公主是五皇子胞妹,他这大舅子,不跟任何皇子沾边,岂会让唯一的幼弟去娶七公主。
陆景堂冷着脸:“你最近是太闲了,干起拉媒保纤的活来了。”
“你以为我愿意啊!”
裴止连声叫苦:“年哥儿都加冠了,连个相好的小女娘都没有,她不好催你,就逮着我催,我到何处去给她寻个好弟媳,年哥儿都不听我的。”
所以他才想着迂回一下,两个妻弟,好歹解决一个。
陆景堂朝院中点了点:“你瞧瞧,这是能娶妻的样子吗?”
裴止扭头看了一眼,几个小娃儿争着抢着往他身上爬,景年一只胳膊上吊着一个小外甥女,带着她们荡悠这玩儿呢。
裴止忍俊不禁:“可不是,年哥儿自己还像个小孩儿,娶了妻,不知道是他照顾妻子,还是带着妻子整日游玩。”
他这么说,陆景堂又不是很乐意了,替幼弟说了几句:“差事办得还是很利索。”
三年前的那场会试,景年下场参考,会试第一,殿试第一,为新科状元郎。
试卷揭名后,昭明帝数次惋惜,说可惜景年乡试未能取中头名,否则又一个三元及第。
点出两个三元及第,还是同胞兄弟,史书上都没记载过这样的奇事。
不过一门双状元,也够荣耀了。
之后景年入翰林院,领翰林院修撰,倒是走了他兄长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