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景堂曾经犹豫过, 要不要让景年缓几年再去考科举,这几年朝中暗涌丛生,风波不断, 实在不是入朝的好时候。
然而转念一想, 朝堂上又何时太平过, 若是心有所忌,一开始就不必踏入这个漩涡, 如林鸿方一般,当一个醉心学问的学者即可。
但景年多少还是有点儿想法, 也是, 打马游街, 春风得意,哪个读书人没做过这样的美梦。
陆景堂中状元那年, 景年还在老家, 没能亲眼看见, 遗憾了许久。
但他却是亲眼目睹过他姐夫裴止游街,裴止虽然只是探花,但他生得俊, 他那一届的状元榜眼,皆不如他, 风光无限。
于是景年觉得差不多了, 就下场了。
有一个太优秀的兄长, 对景年而言,也是很大的压力。
好在他争气,点了状元。
入翰林院之后,里头的许多人,跟他姐夫、甚至兄长都当过同僚。
如今陆景堂升吏部左侍郎, 再往上走个一两步,只能入阁了。
可他如今什么年岁?还不满三十!
任谁晓得,不得夸一句天纵英才。
裴止也不差,如今在大理寺任职。
所以景年入翰林院之后,日子过得还算轻松,最起码没人敢刁难他。
每日修修书,没书修就看书,翰林院多的是书给他看。
以前陆景堂在翰林院的时候,时不时的还会被皇上召进宫给皇子们讲学,如今皇子年纪都大了,底下的小皇子又太小。
而且几个皇子斗得头破血流,这几年六皇子七皇子陆续成年,也有意无意的掺和进去,今天这个被弹劾,明天那个闹出了事,不是这个伤了,就是那个病了。
皇子之间势同水火,昭明帝年纪大了,他虽然偏心五皇子,但并不是说完全不在乎其他几个儿子了。
如今看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心中难免难过,既要管理国事,还得操心儿子,哪有心思召什么翰林讲书。
景年乐得轻松,每天干完活早早下班,约上三五好友,喝喝小酒,尝一尝各家酒楼的美食。
他现在酒量比以前好多了,最起码不是两杯倒,怎么也得三四五杯才会有醉意。
他这小日子过得,可惬意了,裴止瞧见就要酸两句,他在翰林院的时候,都没景年过得这么舒服自在。
景年笑嘻嘻回:“因为我无所求啊!”
升不升官无所谓,要是当不了官了,就回家吃他兄长的。
兄长给他置办了产业,铺子良田都有,景年什么都不干也不会没饭吃,只要他不败家。
裴止没话说了,他多少还是有点儿想法和追求的,否则现在也进不了大理寺。
景年过得好,大家都替他开心,唯有一个,他的婚事。
爹娘不在身边,陆景堂和陆萍,一个长兄一个长姐,跟爹娘也差不多了。
陆景堂忙,而且他觉得幼弟年岁还不算太大,不用太心急。
陆萍就太着急了,大弟不成婚,她管不了,可景年不能学他兄长啊!
她倒不是催着景年现在就娶妻结婚,只是担心他和陆景堂一样,一拖拖到而立之年。
最让她忧心的是,别家年轻郎君,到了这个年轻,多少有点儿思慕艾,她家幼弟,跟还没开窍一样,见着漂亮的小女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一天天的乐呵呵的,跟人约着出去玩儿,还能激动得半夜睡不着。
愁死了,愁得她天天催裴止,让裴止好好跟景年讲讲。
裴止笑道:“年哥儿有亲兄长,陆子清不管,你让我这个姐夫管?”
陆萍瞥他一眼:“二郎未娶妻,洁身自好,不像你,听说你以前风流得很?”
刚嫁过来的时候,跟裴止说话都不敢大小声,现在好了,一张嘴就拿住了裴止心虚的点。
裴止也拿妻子没办法,生怕妻子继续跟他翻旧账,灰溜溜地跑来找景年。
两个孩子一听说要到舅舅家去,追在他身后,喜娘拽着阿爹胳膊不放,欢哥儿还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说有疑问要去向舅舅请教。
给裴止气笑了:“你爹我是探花,你有什么问题不能问我?”
喜娘超大声:“我舅舅是状元!第一名!”
裴止:“……”
得,自取其辱。
景年今日休沐,在家带小外甥和外甥女耍,裴止带来的两个小娃儿一见着景年,立刻奔了过去,一大四小玩成一团,欢哥儿的书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
裴止看着身上挂了四个崽的景年,摇了摇头,转头去找陆景堂,两人烹一壶茶,倒还挺有话聊。
景年的婚事是一方面,两人聊了几句,都觉得现在替景年张罗婚事,实属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