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少夫人身边的戥子。”青书红着脸答了。
裴观有些吃惊,青书跟谁成亲,他不记得了,但不是戥子。
不由问道:“戥子答应你了?”
松烟戳穿他:“他巴巴的送人家糖,人家到这会儿还没拿正眼瞧过他呢,可不得跟着去嘛。”四五个月里鞍前马后,说不准人家就点头了呢。
裴观思量片刻,颔首应允:“也好,那就你跟着去,周全仔细些。”
他将青书跟船的事告诉阿宝,又对阿宝说:“这是青书自己求来的。”
阿宝听见是青书跟船,已经知道是为什么,就听裴观继续往下说:“青书似是喜欢戥子,若是戥子也愿意,到时给他们办亲事。”
阿宝想到梦中戥子那微红发肿的眼睛,就想问一问裴观,梦里青书也喜欢过戥子的事,他究竟知不知道?但看他模样,就算他以前知道过,如今也定然不记得了。
“看戥子的心意,她要点头,一切好说。”男女主人身边的婢女书僮成亲,是件体面事,彼此都是主子身边得利受信任的。
还有特意把丫头许出去,以此为自己添助力的。
但阿宝不愿意,戥子自己看中谁就是谁。
裴观深吸口气,他早已经想好,此时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带你去个地方。”
阿宝抬眉看向他:“现在?”
“就是现在,咱们骑马去,出城要更快些。”
阿宝换上骑装,与裴观一道离开留云山房,戥子跟上去几步,阿宝对她道:“我们去去就回,你们不必跟着。”
裴观在前,阿宝在后。
一黑一白,穿过城门洞。
三四月正是京城女眷骑马出城踏青的时节,这会儿天
色未晚,阿宝戴着帏帽骑在马上,城中人早看习惯了,并不引人注目。
二人一路骑到了郊外别苑。
门房听见马匹嘶鸣声,出门察看。
看是少爷来了,赶紧迎他:“少爷少夫人怎么来了?”就算要来,也该提前几天,待屋里都洒扫过,屋里换过新陈设才是啊。
裴观微笑:“我们是骑马出城跑一跑,跑得渴了来喝口茶,并不留宿。”
门房赶紧知会丫头婆子们,这别苑寻常并无人来,婆子打开书房的门,口中不住告罪:“因公子吩咐了不必洒扫,这书房门一直关着。”
外头的门框是干净的,可见婆子平日打扫并未偷懒,推开门一股尘土味,桌上还积着薄灰。
“知道了,你去烧壶水来。”
把婆子和小丫头支开,裴观才带阿宝走进屋中,他径直往里走,墙上挂着四屏挂画,梅兰竹菊。
掀开“竹”那一幅。
阿宝还当墙上会有暗格,谁知墙上什么也没有,裴观翻过那幅画的背面,从装裱划开个口子,抽出一本小册来。
“你进左右谏司那天,我把你书房都翻过一遍。”
裴观点头:“我知道。”
他一回来,松烟就禀报过了,裴观连问都没问过,因为要紧的东西,他早就从书房里挪出来。
“床格,砖地,挂画,我都翻过。”
“我知道。”
阿宝不再说话,原来他是有东西藏着,藏在这里。
裴观轻轻吹去那册子上落的灰,在手中摩挲良久,才将它递给阿宝。
“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信。”
如今,他就在失人与失信中,纠结徘徊。
阿宝并未伸手去接,这回她听懂了,这本册上全是裴观心中的“不可与人言”。
如今他是为了不失去她,才对她彻底坦白。
“这册子,是我醒来之后,连夜写就的。”裴观深吸口气,“你看完这个,就真的无心可猜了。”
裴观将这本小册双手奉上。
其实写了之后,他几乎没有翻开看过,这些事牢牢刻在他脑中,差一点这册子他就烧了。
“你可以看墨迹和落款。只是,我请求你上船之后再看。”
四五个月后,等她回来,要如何都听她的。
天色已暮,日头落到山脊后去,余霞绮色投映在阿宝脸上。
阿宝双眸依旧,抬眉看向裴观时,目中春冰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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