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大雪,南疆微风。
从剑山主峰往东三百余里处进入十万大山,走不了多远就是陈无双当日接引天地灵气的那条小山谷,南侧低矮的丘陵上还留着白衣少年第一次使出剑十七宣泄体内真气的那道痕迹,地上却躺着一具遍体鳞伤、身长丈余的灰毛老猿尸体,其狰狞头颅则滚落在三丈开外。
除此之外,山谷里还站着五个人,剑上淌血的司天监第一高手陈仲平,身穿紫色法衣的道家祖庭鹰潭山掌教钟小庚,困于南疆二十五年的花扶疏,以及手提长剑肃然不语的结穗人严安和他不久之前新收的弟子唐见虎。
花扶疏面色最是凝重,若不是在一直在南疆边缘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的陈仲平感觉到修士气息波动及时赶来相助,这头最终死在青冥剑气之下的凶兽老猿,几乎要把五境十品境界的天香剑诀传人逼得同归于尽。
这不可怕,可怕的是,深居十万大山多年的花扶疏对南疆凶兽习性的了解可谓当世第一,这些实力强横到能跟五境剑修势均力敌的凶兽,应该各自在十万大山深处占据一方水土,而不是出现在距离那座镇灵法阵屏障区区数里的这条山谷里,而且,五人中除了严安跟年龄不大的唐见虎之外都是实打实的五境高人,谁都能察觉到最近南疆暗流汹涌的种种变化。
“几天前,老夫击杀了一头花豹,其实力不逊色于八品剑修。”不时挥着拂尘的钟小庚率先开口打破沉重的气氛,不近人情的任平生不准他在越秀剑阁停留,千年来名存实亡的道家领袖便也学着陈仲平在剑山山脉中随意游荡,期间二人见过一次面,不靠谱的老头知道鹰潭山孙澄音曾在采剑时对自家宝贝徒弟陈无双出手的事,扬言若不是现在形势所迫,定要拔光了老牛鼻子头发再烫上几枚戒疤,送去白马禅寺烧火打杂。
尽管二人都心知肚明,鹰潭山的谋划跟司天监算得上是背道而驰,但此时却是为同一个目的而来南疆行事,说到底都是不想让凶兽越过剑山北上,这种以人为食的凶残畜生但凡放出去,对天下百姓而言就是生灵涂炭的灾难,可剑山的阵法日渐衰弱,对气息感知极为敏锐的凶兽自然能够察觉得到,已经开始零星有实力强横者尝试着去闯阵法,如果不是心事重重的花扶疏无意间来到第一次见到那白衣少年的地方,恐怕现在已经身首异处的灰毛老猿真能闯出去。
严安冷冷瞥了一眼凶兽尸体,他仅有三境六品修为不敢深入南疆,因此这些日子一边教授唐见虎修习御剑术,一边从东到西沿着阵法外围查探,感知到打斗动静赶到此处的时候,正好瞧见山谷里三位五境高人围攻灰毛老猿,趁花扶疏跟老道士吸引凶兽注意,陈仲平一剑斩去其头颅,饶是如此狠辣手段,那凶兽被砍下脑袋之后犹然生机不绝,又打了半柱香时间才轰然倒地。
唐见虎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剑,猎户家长大的孩子本来就胆子不小,此时拔剑出鞘小心翼翼上前,低头看了看老猿仍瞪大双眼龇牙咧嘴的头颅,而后抬腿一脚踢出去很远,只觉这老猴子的头骨坚硬得好像生铁铸造的一般,要不是这一脚用上真气,恐怕往后几天都得一瘸一拐地走路。
陈仲平嘿笑一声,不怀好意得瞥了眼钟小庚头上发髻,转而问向花扶疏,“住了这么些年,知不知道十万大山里这般能耐的凶兽还有多少?”世上千万修士中能修成五境的堪称凤毛麟角,凶兽纵然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个个都跟灰毛老猿一样凶悍,要真是这样,干脆全天下连修士带读书人和百姓都两眼一闭坐着等死就是了。
花扶疏默然摇头,二十五年来他也不敢轻易涉足南疆深处,每次一感受到强横气息就立即改换方向觅地藏匿,输了赌约不能出十万大山不假,可以没必要明知道不敌非得去找死。见他摇头,陈仲平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一声,讥讽道:“也是,老夫糊涂了,要是问这些畜生里有多少是母的,你或
许还能答上来。”
花扶疏年轻时候流连花丛间的风流韵事,老一辈修士中都知道,说起来他之所以被任平生用计设局困在南疆,也是因为一个女子,因此陈仲平才抓着把柄出言揶揄。花扶疏眉头一皱想要还嘴,却想到那个白衣少年,生生把到嘴边上话咽了下去,只当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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