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大同府,做为西京道的首府,虽然军备废弛,但当年在兴建时,正值盛世的辽国却绝没有一点掺水,羊马墙、护城河、瓮城、吊桥、马面城防设施极为完备,过了一百多年,也一样坚固。
八尺的羊马墙建在城墙之外,护城河内圈,墙上有孔,做为瞭望;瓮城是城门之外专为城门修的城墙,马面是城墙的凸出部分,可以对攻城的敌军进行远攻。
而如今,这些沉寂了百余年的防御设施,正疯狂的发挥做用。
金国大将粘罕的指挥下,当年攻打辽东曾经用过招数全在这大同府下用了出来。
三十多门巨大的投石炮在杠杆作用下将数十斤的大石远远掷出,破坏城墙,压制敌军士气。
但对面的大同府城墙上,也有石炮攻来,而且十分精准,数十发炮石打坏了两架投石炮,惹得粘罕十分不悦。
不仅如此,金军的石炮大多落在了墙外临时挂上的木架,那木架上有许多糠袋,将金军的石炮威力大大削弱了。
随后便是数十辆洞子车顶着城墙上的如云箭羽,开始填平护城河。
洞子车上架有牛皮与铁板,能挡住长箭,是攻城利器,但这利器却挡不住□□,在一连串的枪声后,由人做动力的重车上便露出无数弹孔,停在路边,只有血水从车下潺潺流出,再无声息。
粘罕看到这情形,不由得恼怒道:“辽东军真的是阴魂不散!”
不过好在,城墙上并没有辽东火炮,对他来说,影响不大。
见不能用洞车,粘罕干脆地下令将大同府内的兵丁的亲眷们驱赶到河前,由这些老弱妇孺抱着木薪柴土,哭喊哆嗦着将这些薪土填入护城河。
不过,这次,没等城墙上岳飞下令,被强行拖来的习泥烈就大声道:“杀,把这些人通通杀掉!”
城墙上的士卒没有迟疑,他们大多是城中新招的士卒,原本那些守卫,没有在第一线,而是被派遣到后方做后勤,对他们来说,城破人亡,没什么好犹豫的。
一阵箭雨后,大多的平民们便没有了声息,便是有的,也大多倒地装死了去。
粘罕却没丝毫在意,他继续令大军攻城,以尸首填平了护城河,随后,便又是鹅车、云梯等物,但大同府早有准备。
城中大户们早就将大量金银交出,每天都发了足够的钱帛安稳人心,城中粮食被集中看押,每日每人按量分配,凡是能动的,都要准备军需,收集石头、滚木、金汁等守城之物。
耶律习泥烈更是被逼着每日上城头激励士气。
粘罕每日攻城,都未能如愿,一鼓做气,一但数个时辰攻不下来,金军的攻势便很难持续,毕竟拼命是需要勇气的,再强大的士卒也要吃饭休息。
但如此一来,城内人也会抓紧时间修补城墙,收容伤员,填补新丁,让白日的成果化为乌有。
双方就这样在大同府下陷入拉锯之中。
攻打数次都失利后,粘罕便开始围而不攻,大同府地势虽险,但道路并不平坦,只要守住几个关口,便能断去城中的粮食。
同时,粘罕派人远出怀州,准备在那里阻截辽国的援军。
……
同一时间,宗泽也披星戴月地赶到朔州,这里的辽国守将已经降宋,宗泽带来了大宋皇帝亲封的召书,封这位辽将为大宋节度使,并且带着手下驻扎在这座小城之中,随后便开始商讨救援大同府的事情。
如今的情况是折家军和火山军都在路上,种家军只到了种师中一支部队。
宗泽虽然年纪大了些,却依然是一位顶顶的社交牛逼份子,只是几杯酒水、便和种师中等将领聊得极为投机。
种师中知道这位如今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自然也不会不给面子,有意交好之下,便直截了当地讲起救援之事。
这里的士兵分为两派,一派是朔州降将,认为金军强悍,不可力敌,大同府如今陷入重围,金军士气正盛,不如先不救大同,而是转攻弘州,截断金军粮道,如此大同之围立解。
种师中则认为军令不可违,既然救援大同,就不该想其它事情,如今朔州已有五万大军,铠甲充足,完全可以与金军一较高下。
但朔州守将不这么认为,他很含蓄地提起种家军当年连辽军都打不过,以至把宗室送给辽东做人质,如今怎么会觉得能打过辽人都打不过的女真部?
种师中也算出身名门,从未被这样当面打脸过,一时间脸涨成猪肝色。
宗泽看情况不对,立刻出面圆场,说当初是先帝不愿抵挡,错不在军中,二位既然因此起了争执,不如让种将军派一支偏师,前去探探虚实,再做打算。
这话得到了两位将领的支持。
随后,种师中便派出了军中精锐,出关打探消息。
三天后,这支一百多人逃回了三人,并且详细地给种师中描述了金军是多么地可怕,他们“人马皆全副重甲、持枪前行,称为硬军”,他们只是遇到了一支普通的金军小队,便被杀得丢盔弃甲,靠跳河才保住性命。
种师中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沉默数息后,向那位辽将致歉,便商量着要怎么攻打空虚的云中,去截断金军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