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桃张了张嘴,复又垂下头,闷声道:“我知道了,大皇姐。”
纪初桃应了声,起身走了两步,复又回过身来,对略有疲色的纪妧道:“朝政再忙,皇姐也要注意身体。”
纪妧这会才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放缓语气道:“糕点本宫收下了,回去罢。”
纪初桃回了永宁宫,心事重重地扑倒在软榻上。
大姐说过:只有站在权力顶峰的强者,才有资格支配别人的生死。她所做的每一个雷厉风行的决定,都不会轻易受外力改变,哪怕那是来自妹妹的请求。
若祁炎真的罪大恶极也就罢了,偏偏那些捕风捉影的证据并不能让她信服,再加上梦里那些真实的画面……
民间话本里常写,若一个人蒙受了极大的冤屈,上天就会降临异象为他昭雪。难道这些梦,就是上天为祁炎下达的预兆?
纪初桃倏地坐起,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寒战。
不行,她得想办法见祁炎一面,当面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大姐不许她插手,要如何才能潜入刑部大牢,与祁炎见面呢?
正冥思苦想,挽竹和拂铃捧着新鲜瓜果进门,见纪初桃皱眉坐在榻上,一副苦恼的模样,便关切道:“殿下这又是怎么啦?”
“你们来得正好!”纪初桃如见救星,朝两个贴心宫婢招招手,附耳问道,“你们说,要是本宫想去刑部大牢见一个重犯,可有良策?”
“呀,刑部阴晦得很,不干净的,您去那儿做什么?”挽竹惊异道。
拂铃倒是镇静些,将切好的蜜瓜盏递至纪初桃面前,笑着道:“您是帝姬,想提审犯人不是一句话的事么?下道旨意,何人敢拦?”
纪初桃心不在焉地舀了口蜜瓜,托腮道:“问题就在于,本宫不能光明正大前去,尤其不能惊动大皇姐。”
“这可太难了,以往还能找二公主殿下帮忙,可偏偏二殿下外出养病,不在京都。”两个宫婢跪坐在地毯上,也跟着托腮苦想起来。
忽的,挽竹眼睛一亮:“有了!咱们让殿下扮成送饭狱卒的模样混进去!”
“刑部大牢盘查极为森严,怕是还没进大门便穿帮了,死于守卫的乱刀之下。”拂铃否定了这个馊主意。
挽竹撇撇嘴:“啊,那你说怎么办?”
拂铃沉吟,道:“或许能扮作镇国侯府的女眷,以重金恳求刑部守卫通融……”
纪初桃简直无奈:“贿赂朝中吏员,更是大罪。”
两个宫婢真心想为主子排忧解难,可惜能力有限,只好愧疚道:“殿下,要不您再想想那犯人可否有什么权势背景?他的亲朋好友,有无能帮上忙的?”
“有权势的……亲朋好友?”一语惊醒梦中人,片刻,纪初桃猛然抬首,笑道,“有了!”
一个时辰后,纪初桃换上挽竹的衣裳,扮作小宫女的模样悄悄出了宫,没有惊动任何人。
刑部侍郎府。
听管家来报,门外有两个妙容少女求见,正停职赋闲家中的宋元白啃着大枣,抬首理了理鬓发,以风流倜傥之姿拉开侧门:“谁呀?”
“小宋将军……”
见到来人,宋元白悚然一惊,顿时被一口枣子噎住,手中枣核嘎巴落地,咕噜噜滚下台阶。
“永……咳咳!永宁长公主!”未料来了这么一尊大佛,宋元白咳得面色通红,抽搐着要抱拳行礼。
“嘘,嘘!”偷跑出来的纪初桃手忙脚乱,示意宋元白不要声张,“不要说话,先让本……我进去!”
宋府书房。
宋元白勉强保持镇定,微笑着给纪初桃沏茶,疑惑道:“殿下怎么突然来了敝府?”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纪初桃急切道。
“噗!见我?”宋元白又一口茶呛住,颤巍巍搁下茶盏,心思飞速运转。
三公主私下见他,有两种可能:一是想从他这儿套取什么情报;这第二嘛,极有可能真的看上他了!
“拂铃,把东西拿上来!”
纪初桃根本没有察觉宋元白的那些小心思,只将拂铃递上来的那只妆奁盒打开。霎时,宋元白险些被里头硕大夜明珠闪瞎了眼睛!
不妙,聘礼都准备好了!
他颇为惊悚地想。
“这个,请小宋将军务必收下。”三公主殿下大方地将礼盒送给宋元白,诚意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小宋将军帮帮忙,让我偷偷去狱里见祁炎一面,不要惊动任何人!”
“祁炎?”宋元白还未从“聘礼”的震惊中回过神,试探问,“殿下要见祁炎作甚?”
“我……”纪初桃难得有些局促,支吾了半晌,鼓足勇气道,“祁将军不是你的朋友吗?出了那样大的事,我实在很担心。”
她的本意是:祁炎是宋元白的朋友,她亦担心祁炎,两人有着共同的目的,所以宋元白应该能帮上忙。
但落在宋元白的耳中,却是变了意思。
三殿下莫不是爱屋及乌,因为倾心于我,所以连带着关心他的朋友祁炎?
这倒是意外之喜。
尽管祁炎已有后手,但凡事都有个“万一”。若有三公主的帮助,他们或许便能多一份胜算……
为了兄弟,牺牲一下色-相又何妨?这个忙他帮定了!
宋元白一脸悲壮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