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现(2 / 2)

他又往后退出几步,对冯骥说:「那人就在这里面。叫人去把他弄出来。」

冯骥看了看那洞口,又看了看自己的四位兄弟,朝另一个江湖客一摆手:「朋友,劳驾你去瞧一瞧吧。能看见里面那人就行,许仙人会给你记着功劳。」

被叫到的那人略一犹豫,许仙人一抬手,一个装着丹渣的小皮囊丢在地上:「看到人了,回来拿。」

那人这才重重吐了口气,从背上卸下一条长棍,又从腰间解下枪头。把两者装好之后,走到洞口前,稍一提气,猛地将枪刺了进去,听到当的一声响,似是刺到石洞底端了。

他又舞动枪杆,叫枪尖在洞内左右摆动,觉得已将每一寸死角都晃到了,才双手抓住枪身前端,慢慢走过去凑在洞口往里面看一一周围的人全都提了一口气,各自握紧兵刃。

这人在洞口看了看,胆子稍微大了些,就将手里的火把给投进了洞里去,然后慢慢把脑袋也探进去了。

许仙人微微吐出一口气,等待里面那东西将这人击杀一一他是头一次见到妖魔,虽然觉得并不成气候,但先见识见识对方的手段总是有备无患的。

但下一刻,那人把脑袋缩了回来。

「里面没人。」他大大地松了口气,「看清楚了,什麽都没有。」

「没有?」许仙人眉头一皱,向前走出两步,但又停住,对冯骥一摆头,「你去看看。」

冯骥叹了口气,走到石洞前只将脑袋探进去一半,看了看,又喝道:「

火把来!」

冯二将火把递给他,他就把第二支也投了进去,再看一会儿才转过身:「没有,就这麽大小的一个洞,没哪儿能藏人了。但是之前里面应该有人一一除了他用枪尖划出来的还有撬下来的石头,许仙人,那人之前应该就在这里面。」

许仙人皱了下眉,正要走过去查看,忽然觉得背后有什麽声音。他猛地转过身,背后仍是黑蒙蒙一片,只有被月光映出来的断壁残垣的轮廓。

他正要再转回去,却忽然警到两步之外的地上有什麽东西。他就走过去将那东西捡了起来一一薄而软的一片,像是刚剥下来的人皮,却并没有血迹,底下还有细小的菱形纹路,仿佛是什麽技艺精湛的人用无比锋利的刀子剥下来的。

这绝对是刚刚出现的,因为这片皮上还有转瞬即逝的馀温!

这是那妖魔的皮?他真不在那洞里?但下一刻,许仙人眉头一展,哈哈大笑:「你们有什麽手段,都对那洞使出来!水浸火烧毒烟,我看看他能藏到什麽时候!」

冯骥愣了愣:「许仙人———·

「正是找到了他藏身的老巢,这东西才会急!想要来个调虎离山引我走?哈,不管你有什麽神通,今天都逃不出我的掌心!去!快去!」

一群江湖客不明所以,只能听他的各展神通。他们都是些散修,虽说都筑了基,但身家资财基本都花在自己这具肉身内外药剂上了,并没有什麽十分奇异的法宝,所使用的手段也不外乎火丶毒之类。

但这麽二十多个人对着那狭小洞穴全力施为,效果也极为惊人。等到天边放亮的时候,石窟的洞口生生崩裂了一大块下来,已经能容纳一个人探进去半个身子了。那洞里的石头都快要被烧成黑红色,从缝隙当中地冒着烟,烟里还有毒气叫将半个山壁都薰成了黄绿色,多亏许仙人又叫他们彼此拿出解毒的药剂,自己也亲自发了些避瘴的丸丶散,才没叫人自己把自己熏倒。

可这麽折腾了半个时辰,冯骥已沉不住气了。正要走到许仙人身边去劝他停下来,忽然听到洞口前的众人惊呼一声,随后一同沉默丶齐齐地散出去好远。

他猛地回头一一看见一个江湖客的脑袋滚落在地,身体噗通一声倒了下来。

「谁动的手!?」他立即喝问。

人群懵了一阵子,才有个人开口:「我们谁都没动手一一是程四他耍得兴起了,说洞穴里的烟太呛,要撒泡尿浇浇那烟火,可是人刚凑过去-----脑袋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放你们娘的屁!」冯骥大怒,一晃手中的棍子正要说话,听到洞穴里传来声音「才掉了一个而已。你们要是继续陪着这位许仙人待在这里玩儿,搞不好人人都能尝尝掉脑袋的滋味。」

冯骥目瞪口呆,立即往后跳出一步去,惊转头,看到许仙人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你这畜牲真是好忍功。怎麽,火毒的滋味你熬不住了?告诉你,落在我手里,你熬不住的还在后头!」

又对前方的人大喝:「这畜牲已是强弩之末了!不然不会现身!谁能把他斩杀,赏黄芽丹五颗!」

此时李无相倒算不上强弩之末,不过也很不好受。但不是因为那些火丶

毒,而是因为,他知道怎麽进入被藏起来的然山派了。

之前留了老郭一命,是想要他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许仙人,引着他们先从山壁的尽头找。但不知道这人脑子犯什麽病,竟然真感念起饶命之恩来,

这叫李无相觉得自已快要看不透这些亡命江湖客心里究竟在想什麽了。

幸好许仙人足够聪明自信,觉得他必然不会待在原地藏身,终于是给了他些时间。

就是在孙地黄嗅到石洞里有疑似大蛇的东西进进出出之前的几口气的功夫,李无相才终于拿起了手里的那半截残砖。

在那之前,他已尝试过各种办法,但全都徒劳无功。他虽然缩成了一条人皮,可待在这样狭窄的石洞里到底会叫人极不好受,因此他的心中逐渐生出焦躁情绪,进而变成一种微妙的自暴自弃,觉得懒得再想什麽办法,不如直接杀出去再说。

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李无相通常会放任自己小小地任性那麽一小会儿实际上,如果把握得好,这也是一种发泄压力的手段。

于是他握着手里的残砖,听着外头搜寻他的声音,由着脑子里的想法胡乱游荡,直到一个词儿突兀地跳了出来敲门砖。

接着,他由着这个想法,微微地叹了口气,用这残砖发泄似地在那片残纸上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