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抬步走进厨屋，准备做饭。

这才发现纪随舟是将早饭做好才走的，地锅的锅盖边还冒着热气，热气暖的她心里发甜。

她上前舀了锅里的热水给皮皮糖糖洗手洗脸，一起吃了早饭。

纪随舟从年前回来到今天还没有到一个月，这一走，感觉家里空了很多，南湘早饭都没吃多少。

早饭之后，她给两个孩子洗了脸，涂上香香，戴上手套围脖和帽子，走到西屋推自行车准备上班，才发现纪随舟已经将两个儿童座椅稳稳地绑到了自行车上。

纪随舟真是……真是把什么事情都做的极其周到。

她将自行车推出来，屋门院门都锁好了，把皮皮糖糖抱上自行车，这才带着皮皮糖糖到了一湘制衣店，梅红梅汪氏元丽

十多天没有见两个孩子了，一个个欢呼着迎过来，还给皮皮糖糖塞新年红包。

南湘推拒不掉，就收下了。

好在只有两毛钱，是梅红梅她们能力范围之内的红包，南湘就给收了起来，说是给皮皮糖糖存教育基金，给了皮皮糖糖一人五毛钱，两个孩子拿到就要去买东西。

汪氏跟着两个孩子去隔壁代销店。

南湘转头四望，说：“今天感觉县城的人变多了。”

梅红梅说：“可不是嘛，打工的基本都出门了，大家也都开始忙碌起来了，据我观察，今年大家的精神面貌都很好。”

确实是。

差不多要迈入九十年代了，经济越来越好，大家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看到街道上一个个笑脸，南湘心情不错。

就在这时候，汪氏回来了，递个纸条给南湘说：“南湘，真是巧啊，我们正买东西的时候，你爱人打来电话，说是换电话号码了，他说一声，就去忙了，隔壁小伙给记下来，我给你拿过来了。”

南湘看了一眼，确实是南州市的区号，想到纪随舟离自己挺近的，不再是远远的沪市了，她心里莫名的踏实一些。

“南湘，我觉得我们也可以装个电话了。”梅红梅说。

“别瞎出主意，装个电话要一万块吧。”汪氏一向舍不得花钱。

“那是几年前的初装费，现在我们县城好几部电话了，隔壁是去年年头装的，只有五千多块钱。”梅红梅说：“说是用满一年，还退一千块钱。”

“哎哟，五千多块钱还少啊。”汪氏横了梅红梅一眼。

“用不了五千块钱啊，四千多。”

“四千多少吗？”

见汪氏梅红梅母女两个说起来了，南湘笑说：“装装装，不过再先缓一缓，我留着钱，得做一件大事呢。”

“什么大事？”汪氏梅红梅一起问。

“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汪氏梅红梅不知道，不过孟和平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说是七折卖布料，南湘还是拒绝了。

次日南湘带着皮皮糖糖照常到一湘制衣店，就看到了坐在店里的孟和平和他爱人蒋素芬。

“南老板，来了。”孟和平蒋素芬一起站起来。

“孟老板，孟夫人你们好啊。”南湘脸上没有惊讶之色。

梅红梅走过来，小声说：“我早上过来开门，两个人就在店面口等着了，估计等了很久了。”

“好，我知道了。”南湘将自行车停下。

汪氏把皮皮糖糖抱下来。

南湘热情地说：“孟老板，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啊？”

孟和平尴尬一笑说：“找南老板有点事儿。”

南湘将布包放到柜台里面，把孟和平蒋素芬请到制衣桌前坐着，十分温和地问：“是关于布料的事儿吗？”

“是啊。”孟和平面色有点不自在说。

蒋素芬补充道：“我们是真心想要卖布。”

孟和平搓了搓手，说：“前两天我们和依人制衣店的事儿，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年前吧，我们不是不卖给你们布料，实在是对面订的太多了，我们出不来货。”

蒋素芬点头：“我们都是乡下人，以前到外地给别人打工，做纺织，也才做了两年，遇到的都是好人，就算赊账的，也都按时还，我们也想着，想要把生意做大，就要允许对方资金周转，想不到依人制衣

店给我们整了这一出，真是坑着我们了。”

孟和平接话：“南老板，我们也合作过一段时间，我们也不和你说虚的，南州市也不止我们一家纺织厂，年底又冒出来几家，大家竞争都挺厉害的，我们所有客户里，就你家能力最大，能消耗我们一大半的布料。”

蒋素芬唯恐南湘出口拒绝，赶紧附和：“对对对，你家生意是最好的。”

孟和平接着说：“市里的衣服大多是从外地进货，用不了我们的布料。”

蒋素芬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

南湘耐心听着：“然后呢？”

“然后——”孟和平看一眼蒋素芬，觉得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就说：“我们厂里的工资都是压一个月的，这批布料卖不出去的话，我们的钱收不回来不说。”

“这些布料还是冬季布料，质地比较厚，不趁着这个时候卖出去，就要储存一年，还要储存在通风干燥的地方，时不时要晾晒一番，不然容易发霉、褪色、变脆、变破，还可能有蛀虫，太消耗人力财力了。”蒋素芬补充说。

“所以，我们是真心把布料卖给你。”孟和平说。

蒋素芬说：“你给个诚心价，别让我们亏太多就行了。”

南湘看着孟和平蒋素芬，她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其实还是非常朴实，而且眼前这两个人做生意也说不上精明，所以也不知道银行借贷、压榨工人和其他变通方法，遇到依人制衣店这样居心叵测的店，才会中招。

她不认为这两个人能够从中吸取多少教训，指不定以后还会摔跟斗。

她看着他们说：“你们既然对我坦白一切，那我也实话和你们说。”

孟和平二人闻言都紧张起来，期待地看着南湘。

“我真的不需要你们的布料。”南湘顺手拿过一截布料给二人看：“你们可以看看，这是去年你们说没有货时，我爱人从沪市给我运来的布料，质感上是不是更胜一筹。”南湘提到“我爱人”三个字的时候，莫名心跳漏了一下。

孟和平蒋素芬拿过来布料看了看，确实更好一点，心里凉了一大半，两人再次后悔年前把布料都供给了依人制衣店了，但凡给南湘一些，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多难，难的都没有钱维修机器了。

蒋素芬一脸难色地说：“就不能买一点吗？”

南湘回答：“我可以买一点。”

孟和平蒋素芬闻言眼睛一亮，面带喜色，同时望向南湘。

南湘说：“不过，我不买你们的布料。”

孟和平不解地问：“那你买什么？”

南湘回答：“买你们的纺织厂。”

孟和平蒋素芬一愣。

正在理线的梅红梅吓的毛线团掉在了地上。

汪氏吓的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