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摇了摇头:“是因为喝不醉才不想喝的。”
酒精是逃避的手段。
即便是咒术师也会畏惧死亡,他在禅院家的时候,没少见到有人躲避在酒精里。
然而这个世界不肯赋予他一时半刻的不清醒,医院的麻醉药物很少生效不说,这具身体的酒精代谢能力同样破格,无论喝下去多少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那甚尔君要注意别有蛀牙啊。”
阿镜从这句话当中提炼出了明显有些偏移的重点:“如果麻醉不起效果的话,治疗起来会超痛喔。”
“哎……会有这种未来吗?”
“没有细看,只是提醒你一下。”
“你这样说会让人产生歧义吧,好像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一定会有蛀牙的感觉。”
“放心吧,不会这样对别的人说话。”
过度解读似乎是人类的通病,放在她的身上则尤为如此,在一言一行都会被反复揣摩的情况下,甚尔这 种可以开玩笑的关系显得难能可贵。
他很少受伤,即便受了伤也可以凭借身体的自愈能力恢复,从出生到现在没生过病,因此也无法对于对方发烧的痛苦感同身受。自身的免疫系统可以杀死一切入侵者,因此也不需要抗生素药物,即便是被敲断了的骨头也可以仅凭借着鬼斧神工一般的自愈能力恢复原状,具体原理不明。
“不过一直很好奇,甚尔对于未来没有兴趣吗?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问过我。”
“现在这样就很好,接下来的人生里所有的选择都可以听你的指示。”
他笑了一下:“几年前不就已经这样跟你说过了吗?”
“确实是这样说过,但……”
阿镜咬着嘴唇沉默了。
但,那句未竟的“交换条件”,对方却从未真正说出口。
“没关系,我所有的时间都是你的。”
他说:“反正这些时间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浪费。”
留在这里就已经成为了最想做的事。
虽然他们是因为暗杀与被暗杀的尴尬关系认识。
但这都不重要啦。
*
不敬!
这是僭越。
是身为凡人想要拉下天上的月亮。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本身就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出格、身处规则之外的的那一个。
“我明白你这样的咒术师时时刻刻都想看东西的心态啦。”
甚尔说:“但是一般来说,接吻的时候还是要闭一下眼睛的。”
“哪里来的理论啊,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一下子就嚣张起来了吗,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抱歉,一时之间太高兴有点得意忘形了。”
对方从善如流地道歉。
“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发生过,说不定是在别的什么世界里。”
阿镜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连别的平行世界都能看到吗?了不起了不起。”
“……不能啦,而且甚尔每次这样说,感觉都好像在阴阳怪气哦。”
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她的身边。
户外正在下雪,庭院里积累了厚厚的一片。被炉的桌面上放着金黄色的苹果酒,甚尔帮她倒了一杯,犹豫了一下之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在这个时刻,相比于寻求片刻的混沌,他更希望自己保持清醒。
清醒地、慎重地,待在这个人的身边。
“要帮你把雪扫掉吗?”
“暂时不用,就这样就好。”
“明天是个好天气吧?”
“是呢。”
有乌鸦停在雪地上,扇着翅膀互相在地面留下爪印,远山在雪色中模糊,而等到下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又会逐渐清晰。
房檐下的风铃,突然轻轻晃动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