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
今个沐休, 顾兆不用去上学。
按道理能睡了懒觉,可顾兆早上间就睡不着了,自动醒来, 不过没穿衣收拾,床上抱着他家周周磨蹭黏糊了会, 眼瞅着火要磨起来了,夫夫俩都纠结。
就一副做吧今个有怕耽误了, 不做吧,黎周周舍不憋着相公。
“起起起。”顾兆先松开抱婆腰的手,“等晚上再说,我先冷静会。”
黎周周脸也红, 他其实也有些——
还起来吧。
夫夫二人硬冷静来,憋了回去。顾兆今个不穿校服, 直接短打, 因为要出门不能像往常那般松松垮垮的散穿着,这一上身,感觉袖子裤腿有些小了。
“周周, 有没有点的?你十八、九穿的衣裳我穿。”顾兆问。
黎周周瞧见,高兴说:“相公好像长高了些。”
“个头不明显,就骨架抻开了,现身上这套平日里不系还不觉,刚穿好, 胳膊都抡不开,怕一会动起来了,肩缝要裂开。”顾兆赶紧脱了来。
黎周周取了自己十八、九的裋褐递过去。顾兆这次上身,果然刚刚好,说:“舒服了。”
做了早饭简单吃过。
顾兆订了一块牌匾, 今天能取,先不急,和周周一起去拿水,还要买一些粗瓷碗,这个以防万一,要有路人想买没带碗,能顶一,还有炭火。村里带来的炉子能用,正好合适,做好的卤味倒炉子配套的深锅里,锅盖不用盖,味出来飘香了,比么吆喝声都能吸引人。
“今个要做营生买卖开铺子,还有些慌,相公你这些一说我心里踏实不少。”黎周周跟相公说。
顾兆:“咱不慌,我觉你做的味道好吃,巷子里人人夸,就算旁人一天没吃过不敢买,可一锅的量,巷子里就能包圆了。”
这一定强心剂。
黎周周彻底踏实了。
夫夫俩锁了门,也没磨蹭,推着马家借来的车先去了西边的肉铺。顾兆之前周周说,今个走了一遍,他如今的脚力不像刚结婚那会,现经锻炼出来了,也走了两小。
太远了。
可两桶水这么便宜的东西,就别想着肉铺板送。倒等爹回来,可以早上赶骡车去拉,能轻松一些。顾兆心里这么想,可爹七月份才回来,如今的一个多月只能辛苦周周了。
肉铺朱板一瞧今个那个个子夫郎和他男人过来的。怎么说,两口子并排推着车过来,那夫郎男人虽身上穿的粗布洗的发旧的裋褐,可一张脸还真不同寻常。
反正打眼的厉害。
朱板看看夫郎样貌,他男人家里该多穷。
两人今个来的早,摊子上人不多,零星几个买完就走了。顾兆与周周这才上前,顾兆书生拱手行礼,笑呵呵开口:“板早上好,我家夫郎前几日买水,今个我学院沐休便过来一起买,还没多谢板的照顾。”
说完,郑重的作揖。
板记着夫郎说过他家相公读书的,之前想都穷成让自家夫郎买水做生意,还读啥书啊?可现看面前书生的举止,不像混不吝的穷酸汉。
他也不没见过这种穷酸汉,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让娘、夫郎蹉跎辛苦奔波,顾上那一口吃的还不成,还要买纸买笔读书,也没见读哪里去,整天摇头晃脑说两句不懂的。
面前这位不像。
朱板见的人多了,形形『色』『色』的各种人都有,当然权贵没见过。
“我姓朱,就一两桶水,谁来买都这个钱。”算不上么照不照顾的。
顾兆直起身笑说:“我姓顾,叫顾兆,我家夫郎姓黎。家里住北面离清平书院两刻的石榴巷里,我平日书院读书,我家夫郎石榴街开了铺子,叫黎记卤煮,以后来采买水还长久,提前多谢板留着。”
能府县做猪肉总销商,起码底层关系打通厉害的。秀才虽说只科举之路迈进了门槛,可也比白丁强许多,先把身份抖出去,结个好。
“顾小兄弟还秀才?真没瞧出来,厉害了。”朱板惊讶问道。
“今年春才中,如今学院里读书。”顾兆拱拱手,也顺口笑眯眯说:“朱哥夸赞了。”
后来买起水也快,两桶水,朱板亲自搬上了推车,还说咋能让秀才亲自推,顾兆便说家里贫寒,他读书开销,家里一切开支都夫郎支撑,男子汉丈夫推个车子而,累不哪里去。
朱板便夸赞说顾兆好样的。
收钱还要少收五文,不过夫夫俩没松口,还按原价给的。顾兆说他们拿来做买卖营生赚钱,经多谢朱哥便宜了,不好再便宜了。
等人一走,猪肉铺子的小伙计啧啧称奇说:“师傅,来肉铺买肉的,我只见过嫌贵的,没见过嫌收的少的。”
“你懂个啥,我瞧着这水生意兴许能卖出去,也应该能好吧?”朱板也拿捏不住,主要他杀了这么多年猪,卖了这么多年肉,那水他怎么琢磨怎么不好吃。
可刚顾秀才说那番,像赚钱的买卖。
“你午没了,去跑个腿,石榴街上买一碗回来我尝尝。”朱板跟徒弟说。
伙计跑跑腿的活,当然答应说好,只心里觉那玩意能吃吗,买回来估计也要倒了,他家师傅被那秀才灌了么『迷』汤了吧?才说了几句就信了。
朱板一看小徒弟眼睛直流转,就道肚子里拉么屎,蒲扇的巴掌落小徒弟脑袋上,说:“你懂啥,顾秀才人年轻能进官学,以后没准有出路,就算没有,我水卖谁不卖,都十文一样的价,我亏啥。”
“人家愿意给我这个杀猪的一份面子,你瞧瞧哪家秀才能这么乐呵同你说?”
小伙计捂着脑袋摇头,别说秀才就他村里读了几年书识了些字的,瞧见他都要躲着走,嫌她腌臜。
“不过顾秀才的家,怎么开了铺子黎记?这不他夫郎姓吗?”朱板嘀咕。
水车还未家,顾兆远就瞧见郑辉和严谨信巷口问人,一边跟周周说:“他俩我学院同学,都平日里相处好的,不用紧张,就日常相处。”
黎周周闻言点头说好,相公能邀家中的,秉『性』应该好的。
“相公我推吧?”
“我刚歇了好一会,没不累,就快家了。”顾兆没撒手,一路和周周换着推,还府县路比村里好,能平整些,推车也方便。
严谨信和郑辉早早就来了,巷子口问了人找了黎家院子,结果扑了个空,两人也没傻等着,郑辉说去前头吃馄饨包子当早餐,严谨信嫌贵,只买了一个馒头。
郑辉没请客,他要请客了,严谨信肯定要说他。
两人吃过早饭,这巷子里人说顾秀才和黎夫郎早上推车出门,肯定去西边肉铺买水了,走了有一会了,按照黎夫郎的脚程约莫巳就回来了。
那还早着,郑辉便说:“书斋就前头不远处,咱俩先去看看书,巳多过来。”
严谨信答应,不浪费间。
了间,两人便放手里书。兆弟家中今天开业做买卖,既然答应了要来帮忙,自然要言而有信,不能因看书误了间。
了巷口,郑辉就问巷子里人,黎家人回来了没。
“哥二哥!”顾兆后头唤人。
郑辉与严谨信一回头,便瞧见穿着裋褐推着推车的顾兆。严谨信乡也这般打扮,农忙地干活很自然的,见顾兆这样见怪不怪,旁边郑辉多看了眼。
就,兆弟还真心胸坦『荡』,不乎人眼光。
巷子里人人都道顾秀才清平书院读书,可这翻市井装扮,问郑辉,郑辉做不的,不由心中佩服。
兆弟真言行合一,说了不意便真的如此。
碰了面,顾兆先开口介绍,黎周周便叫两位郑哥严哥,郑辉严谨信称呼黎周周为黎夫郎。其实两人和顾兆关系亲近,喊一声弟妹也可以,不过顾兆先摆手算了吧,宁愿客气些喊黎夫郎。
他家周周不女孩子。
“我本来要去取牌子,正好了,交给哥二哥,我要回家和周周处理水,这洗还费好工夫。”顾兆也没客气,将推车交给两位,自己和周周拎着桶回家。
反正就巷子里百来米的距离。
严谨信点头,问了铺子叫么哪里。郑辉笑说:“好啊,还真来捉我们当壮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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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了。”郑辉笑挥手,还真不拿他们当人。
黎周周开院门,一次见相公的朋友,说也没请家里坐坐就去干活拿牌匾了,会不会不好?顾兆便说没,两位一个快人快语,一个心中坦『荡』,这些规矩客套,不会往心里去的。
黎周周便安了心,不多想了。
回去开始洗水,两桶洗起来就很费间,顾兆洗了一会,想起来小苏打去污强,这候没小苏打,便拿面粉试了,果然好搓洗,很去油腻。
两人收拾要快,没一会两桶水收拾利索。
灶屋两个炉灶生了火,准备功夫都做起来,料、糖、酒、姜片、葱段,用姜片葱段冷水锅焯水,捞出来放一旁,等两桶都焯过了,洗了锅可以开始做了。
热锅冷猪油,放糖先炒出红『色』,化开,然后倒水,酱、料,然后酒。这酒买的便宜的酒水,不影响味道,再加入水。黎周周哥儿,常年干活力气也,一锅水拿铁勺翻炒很利索,火烧开,撇去上头一层沫,就能盖锅盖小火炖了。
这一通忙活,等锅里炖上了经晌午饭点。两个灶都占着。
忙完了,黎周周才想起来,“相公该吃午饭了,我去前头给你买包子和馄饨,先垫一垫,锅占着。”
顾兆拉着他家周周,说:“你这两日也这么干的,那等灶锅烧好了,不午两三点才吃饭?”
“也没那么晚……”黎周周瞧相公有些生气,躲相公怀里,小声说:“我以后好好吃饭。”
“相公你别生我气。”
顾兆手掌摩挲周周的腰,“我哪里舍生你气,心疼你不爱惜自己身。”正经了一句,不正经起来,吓唬他家周周,“还生不生宝宝了?不好好吃饭,你身可养不起来。”
每次做完,他家周周便悄悄抬着腰,还『摸』『摸』肚子。怪可爱的。顾兆都看眼里,拿这个吓唬周周让周周好好吃饭,比么都顶用。
黎周周脸都红了,这会乖乖说:“晓了。”
“我去买午饭,你坐着歇会,累了一早上了。”顾兆拿了钱出门。
黎周周便坐堂屋椅子上,想着刚相公搂着他,跟以往撒娇黏糊他不同了,就多了些威严,好、好喜欢呀。
相公么样子,他都喜欢。黎周周想。
顾兆出了巷口便碰见推着推车的两位兄弟,郑辉早上出门前穿的一身青『色』袍子,如今袖子撩的高,一身的狼狈,还挣着要推车,严谨信走前头淡定的扶一把。
“这掉沟里了吗?”
去了差不多一个辰了。按道理有推车,就算取货耽搁了,差不多也就一个多小来回。
严谨信说:“回来郑兄说我侮辱嫌弃他,抢着推车,翻了两次,好牌匾没。”
郑辉小地主富绅家里出来的,以前见过推车可从没上手过。去的候还端着架子,有些拉不面子,严谨信便推着,可走了会,郑辉觉自己这样不成,不能被兆弟和严谨信比去,他怎么说也年长的。
便说他推。
马家的独轮车,空车还好,严谨信便交给郑辉。郑辉推歪七扭八,等上手熟练了也不觉难,主要他穿着袍子推着车走街上,人来人往的,也没人瞧他多看他几眼。
心里偶像包袱放了不少。
取了牌匾,郑辉说今日开张,当然要热闹些,还买了炮仗。等他买完了,放车上,说他推回去,让严谨信松快松快。
严谨信便说车上装了东西,你不会容易翻车。
郑辉当即不同意,说我来推好好地,怎么不会了?不要小瞧他云云。严谨信直脾气,直接撂手给郑辉,然后郑辉就推辛苦,磕磕绊绊翻车不说,衣袍摆都灰尘印子。
可碍于面子,郑辉只能推去了。
严谨信底顾念同窗之情,没让郑辉太惨,翻车前头扶一把。
“辛苦两位哥哥了,家里锅灶占着,我现去街上买午食,正好和我一起,看吃么我请客,从前头铺子里进。”顾兆笑眯眯说,当没看包袱重的郑辉狼狈。
两人自然同意,顾兆去街铺,他俩现回去,黎家院子就顾兆夫郎一人,不好。便三人结伴去了前头铺子。
“没想郑兄上能提笔写文,能推车干活,不愧我哥,出乎意料了啊,我还以为你颇多讲究,除了风花雪月,吃喝生计一概不理。”
“……”郑辉目光狐疑看顾兆,这小子拿笑他还说真的?
严谨信见谁都端着一张脸,为人肃穆,这会完神『色』微微缓和,看郑辉袍子的印子,还『露』出一丝笑意来。
郑辉和他讨厌的纨绔子弟也不相同。
“我家铺子就这儿。”顾兆了,今个开业,早上抽了空提前扫过,开了一木板,如今也方便,“劳烦二哥帮一把。”
严谨信与顾兆开始拆了板子,开了铺门。左右两边的街坊都道黎家要做买卖营生,如今瞧见拉了匾额,便高兴说了些吉利,像祝生意好,营生红火。
也有好奇的,瞧郑辉和严谨信。
顾兆说了这两位他的同窗,今日过来帮忙。邻居便夸一句瞧着模样气度就和我们不同,都读书好的秀才相公。
便散了。
要黎周周这儿,家伙可能热情许多,问么候开张,么候出卤煮,多钱一碗等等。可对着三位秀才相公,哪怕顾兆笑脸相迎看着脾气好,家伙还心里怯,觉不好叽叽喳喳问太多,免热了秀才相公烦。
铺子拆开了,约莫二十平米小,如今只靠街面方向放了一张长桌子,一把椅子,旁边火炉,深锅。
顾兆与严谨信搬着牌匾抬来,先放铺子里角落。等吃过饭挂上去。买了馄饨、面条、包子馒头等食物,回去拿了自家碗。
黎周周摆着碗筷,院子里顾兆打井水给郑辉严谨信擦洗擦洗,拿的一条新的『毛』巾,说:“锅都占着,只能委屈两位冷水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