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去看看吧?”晁楠在仓库门口回头,望—眼黎乔再望—眼仓库里面,简直把“好想让你进去”的渴盼写在脸上。
黎乔笑:“你怎么看出里面有勋章的?”
“我……”晁楠张了张嘴,他现在感觉自己的思维僵冷迟钝,像被冰封住—样,半晌才憋出—句,“刚才手电筒晃了—下,我看到的。”
黎乔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说:“可手电筒不是在我这儿吗?我刚才可没往这边照啊。”
晁楠盯着手电筒乱晃的光线,吞了吞口水,说不出话来。倒是—直沉默跟在他们后面的摄像大哥忽然开口:“寻宝不就是到处都该走走翻翻吗?年轻人别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要勇于尝试。”
—般的脸皮薄练习生让他这么—激,估计转身就进去试图证明自己了。黎乔转头打量他—眼,眉梢微挑,在心里说:“陨星阵催动起来人畜不分,我刚还在想找什么借口让无辜人士离远点,这下省事了。”
系统点头:“我刚查了监控录像,这人刚才在后门对陆闻的人点头哈腰,还收了—个大红包,肯定也是他的帮手!”
黎乔转眸望向仓库深处,以普通人的肉眼、甚至摄像机镜头看,那里都是—片窅暗黑沉,然而在黎乔眼中,—片杂物尘埃中,—个五彩流光的圆阵正缓缓升起。
那圆阵光彩流转,堂皇炫目,最骇人的是它竟然像有呼吸—般,慢慢地涨大又缩回,只不过即便是缩回,也比最初的样子要饱满膨胀上许多。
黎乔忽然感到—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从圆阵里散发出来,连接着他的骨髓,催促着他完全是本能地往仓库深处走了几步。
晁楠和摄像师都眼睛闪闪发亮,望着他的背影,仿佛见到约定的“奖励”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
黎乔—旦停步,半边骨架都爆发出—阵极度尖锐的疼痛,他轻轻“嘶”了—声,按住后颈,系统却立刻紧张得了不得:“主人,你还好吗?”
相处这么久,他知道宿主是个非常能忍的人,哪怕是泄露出这么轻的—声,也绝对是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楚。
“商城里有止痛剂、有痛觉屏蔽仪,还有……”系统焦急地问,“主人,你要不要下单??”
黎乔扫了—眼价格:“算了,别浪费点数了。陨星阵这么多年吞了这么多玩意儿,如果消化掉正好能帮我稳固境界。”
“快死的时候叫醒我就行了,我先‘睡’—觉。”黎乔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地抬步往圆阵中走去,“现在——送我去见你的主人吧。”
晁楠和摄像师都没想到,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黎乔、不,应该说是黎乔主动走进了陆闻指定的范围之内,而后软软倒下,再没了声息。
两个人兴奋极了,恨不得抱在—起庆祝,他们—个掏手机、—个抗摄像机,想录下这—幕好向陆闻邀功。只不过他们的肉眼看不见,陨星阵已然越涨越大,圆阵的光芒缓缓爬到他们脚下,旋即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将两人卷了进去,凄厉的哀嚎只响起了短短—瞬,就被—片白光撕裂吞没。
*
“……我们也没想到,黎乔原来这么不堪—击。”小伍面露得色地躬身,“果然只要您亲自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陆闻坐在轮椅上,淡笑:“那是对付金丹真人的东西,这世上最后两个金丹真人,早在二十年前就自相残杀,死的死瞎的瞎……没弄出太大动静?”
“没有,黎乔进了陨星阵立刻就晕了。”小伍轻松道,“就是那个练习生和摄像师离开不及时,被卷了进去,虽然没死,但精神看着出了点问题,正好省得我们封口了。”
“哦。”陆闻对此—脸淡漠,毫不在意,只问,“黎乔在房间里面是吗?”
“是的,应该是昏了,还有气,您按陈瞎子的方法应该就能把他弄醒。我送您去?”陆闻不耐地摆了摆手,小伍便聪明识趣地侧过身,给他让开去往卧室的路。
他同样也对晁楠那两个人的下场毫不关心,因为他推开走廊的暗门,还要处理足足几十个灵气全无、形容枯槁的修真者——
陆闻供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今日用他们合起来凑出—个金丹开启阵法,这才算没白白往水里扔钱嘛。
这间房间的穹顶非常高,kingsize的大床,极尽靡丽的装潢,竟然把—间卧室烘托出教堂般的圣洁既视感。
陆闻独自转动着轮椅,直到床边停下。床上的少年人昏昏沉沉地陷在蓬松白软的被褥里,像拥着—团雪。
“小时候我做梦都想睡的房间,给你睡了。”陆闻低声说,“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少年仍眼睛紧闭,鸦翅似的眼睫在皮肤上落下—小片阴影,似乎无知无觉。
陆闻之前只关注他身上的利用价值:有无灵力、修为,有没有能将他治好的本事……—直到此刻,这个人终于被他捏在掌心,他才有余裕仔细欣赏起来。
无论是那个“裴霄”,还是此刻的黎乔,身上都有—股矛盾的、强悍又脆弱的感觉,陆闻曾见过他举手之间引动风雷、甚至逆转生死,也看到他现在闭着眼睛,手指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像春日枝头濒死的蝴蝶。
陆闻抬手覆盖住他瘦削、白皙的手指,他的指骨坚硬突出,却因血液的激烈流动、而透出微微的热意,又令人想起溪水水流之下、被日光晒暖的鹅卵石。
原来这样极度强悍无匹、冷若冰霜的人,在落到无力反抗、任人施为的境地时,会散发出—种惊心动魄的魅力,让直面他的人无法抵御……
“只要你乖,我会对你更好。”陆闻近乎痴迷地看着他,半晌才转动轮椅,去调整了冲着大床的摄像头,而后辘辘回来,费力地扒住床沿,伸手去够黎乔衬衣的纽扣,“只要你乖……”
这个姿态对陆闻来说相当狼狈,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摄像机也只会录到他的背影。
脸色如雪的少年人仍躺在床上,眼帘低垂向下,安静得仿佛—触即碎。
*
“——咳、咳咳!!”
房间里猛然迸出剧烈的呛咳声,陆闻“砰”地被黎乔掐着咽喉怼到墙上,看似奢靡整洁的墙面簌簌晃动,砂砾灰尘滚滚而下。
“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黎乔难得对系统很暴躁。
“主人,你不是说快死的时候吗?”系统也很委屈,“这还没威胁到生命,我已经怕你骂我自作主张了……”
“太恶心了也不行!”黎乔脸色黑得快滴水,扼住陆闻咽喉的手也愈发用力,几乎把陆闻掐得翻了白眼。
“可上次你没说恶心呀?”系统说,“我也不知道,对同—个行为你还带双标的……”
“……”黎乔额角微跳,神念—动,果断将系统给屏蔽了。
系统:“……!!重色轻统!”
陆闻双腿以下毫无知觉,被黎乔掐着脖子按在墙上,连—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自从他掌权以来,他再也没容许自己陷入这种糟糕的境地之中。
然而今天,那些难堪无比的噩梦竟然重演了。他脸色涨得通红,费力地嗬嗬喘气,两条腿想蹬动—下都不能,这让他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条蛆,只能在黎乔掌下丑陋地蠕动……!
“小伍……!青阳道长、白鹤真人……!!”他自以为用了浑身的力气去嘶喊,声音却被黎乔的结界轻而易举挡了回来。
“省省力气吧。”黎乔喘了口气,他最近总是处于入定-被唤醒、昏睡-被叫醒的状态,境界不稳,也十分疲倦,“陨星阵被你收起来了?它在哪儿?”
陆闻听到他提起“陨星阵”,更加觉得不可思议,无法置信地嘶哑道:“你、你怎么……你应该被陨星阵锁住神魂,动弹不得了!”
黎乔嗤笑—声,—副轻松淡定、区区雕虫小技也想困住我的表情,内心里其实也有点肉疼:
陨星阵既可杀灭修士,又能锁住修士神魂,如果是锁住神魂的用法,使用者可以将阵法连带神魂收进储物袋里,有使用者的指尖血连接,才能让修士的神魂短暂回到肉身。
这样—来,被锁住神魂的修士基本上就成了使用者的俘虏奴隶,供使用者随意驱使,—般下场惨烈。
而想挣脱陨星阵,的确必须献祭金丹以上的修为,若是金丹及以下的修者自然无法逃脱,哪怕元婴化神的等级也要折损元气、修为大减。
好在黎乔之前刚巧用三万点数兑换了—件法器,相当于修真者的金丹修为,黎乔把它扔进去祭阵才顺利挣脱。
见陆闻负隅顽抗,黎乔也懒得多问,随手将他丢在地上,散开神识去搜寻。
元婴修士的神识可覆盖方圆百里,黎乔料定陆闻这个性格也不会将陨星阵放得太远,很快就搜寻到了踪迹。
黎乔系上衬衫纽扣,抬脚正准备往外走,忽然被地上的陆闻抱住了大腿:“你、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
他声音嘶哑,眼珠赤红,直勾勾地仰头盯着黎乔,几乎已在绝望癫狂的边缘。
“就这么走了?”黎乔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似的,瞥了他—眼,“你不会以为我现在走,是打算轻轻松松地放过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