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战事之后多见秩序崩塌,百姓流离失所,胜者虽得一城,却难得民心。
这也是常岁宁亲自赶赴太原的原因之一,她务必要尽早敲定各地治理之事。
此地有崔氏族人数百,而他们很多人背后又有着庞大的文士关系网,有他们在,被范阳军践踏过的河北道诸州便有快速重建秩序的希望。
各大士族子弟,自幼学的便是为官治世之道,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优势。
纵然士族秩序倾覆,但短短数年间,他们与大多寒门子弟之间的差距却不可能被迅速拉平,大规模文事学政的更迭需要时间来完成追赶。
常岁宁先前决定与崔璟一同保下荥阳郑氏族人,让他们免去被屠,便是忧虑于河洛文化会就此出现断层乃至倒退,那将是大盛与天下之失。
而昔日投石入水之举,似乎在今日出现了回响,荥阳郑氏有一部分处境艰难的族人,于一月前来信太原,言语间有投奔求助之意。
崔琅等人很快敲定了族人的分配事宜,一封封传往各处的书信也先后送出了太原。
那些书信或是邀请,或是游说,大多是崔琅亲笔,他以“太原崔氏”家主之名,及三寸不烂之舌,在信上大肆吹捧自家师父常节使,不遗余力地网罗人才。
此时,常岁宁已经动身离开了太原府,西行而去。
魏叔易一行钦差,护送着朔方节度使的灵柩,历经一路磨难,终于抵达了关内道。
出京时千名禁军,至此仅余五百,折损足足过半。
一路所见所历,让余下的人无不感到悲凄,但他们同时清楚,入了关内道,才是真正危险的开始。
他们将要直面的,是善战凶悍而对朝廷充满了怨愤的朔方军。
关内道节度使的治所在灵州,这里有着远高于别处的城墙防线,蜿蜒百余里,隔绝着风沙,也守护着关内百姓。
风雪中,清瘦许多的魏叔易自马车中走下,遥遥看向那绵延不绝的城墙,再回头看一眼朔方节度使的灵柩,眼底压着繁杂悲凉之色。
护送灵柩的禁军在灵州外的驿馆中落脚。
他们还未来得及入城传话,便有近千名朔方骑兵冒着风雪而来,拔刀将整座驿馆团团围起。
已疲惫到极致的禁军们惶然至极。
魏叔易端正了衣冠,未允许禁军们拔刀对峙,他走上前,于对方的刀光之下,向为首者施了一礼,表明了身份。
那为首者是一名武将,身披兽皮甲,粗壮的腰间佩着刀,胡须杂乱地堆在脸上,一双眼角微下耷的三角眼里敛藏着凶横煞气。
他并不正眼细看魏叔易,开口道明目的:“且将节使灵柩交与我等。”
“是当如此。”魏叔易道:“在下正要护送岳节使灵柩入城,恰可同行。”
那武将微微掀起一侧干燥起皮的嘴角,冷笑了一声。
这时,一道声音从那武将身后响起:“不必了!”
那是一名约十四五岁,披着麻布外衣,额间系着白绸的少年。
他走上前,双眸通红地盯着魏叔易:“我母亲不想见到你们这些人!我自来接父亲回家!”
“岳郎君。”魏叔易明晓了这少年的身份,神情惭愧地抬手,深深施了一礼。
少年岳春言看着他,眼中怒气却更甚:“不必在此惺惺作态!”
“郎君请节哀。”魏叔易直起身,却再次抬手,道:“也请容许在下入城,亲自向夫人与诸位将军赔罪。”
“赔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