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交替,又一个白昼到来了。
普绪克揉着晕晕沉沉的脑壳,被窗外刺目的阳光一照,渐渐恢复了清醒,发现身边人又已经不见踪影了。
还真是见光死啊……
她颓废地躺在床上,眼皮沉甸甸地闭上。虽然醒了,却也不想起来。
她只是一个人类罢了,跟别的人类斗智斗勇还勉强行,可怎么跟一个似神又似怪物的物种斗?
已经第三天了,阿道斯怎么还不来找她?
她之前有危险时,阿道斯都冲在最前面,保护她一根发丝都不受伤害。
就连在父母死后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阿道斯如同天上骁勇的苍鹰一般,手臂帮她挡住所有的暴风骤雨。
可如今……只剩下她自己。
就在昨天,她还对冥河发了誓。
她想想就好后怕。但愿天神能明悉她那是违心的,根本就不是她的本愿,不能作数的。
普绪克铅灰的眼睛对着穹顶怔忡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咬咬唇,把眼眶子里的泪水咽了回去。
她不甘心束手待毙。
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在这间宫殿里,更不能让害了她父母又害了她的凶手逍遥法外,坐享王位。
她得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
许是昨晚那点小风波的缘故,普绪克心理作用重,总感觉周围怪怪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身处在一盆巨大的盆景中。
那种注视并不是窥视,也并非街溜子孟浪的轻瞥,而是一种凌驾于她意识之外的东西,如俯视芸芸众生一般,俯视着她。
如此一来,即使在白天,普绪克也感到惶恐难安。
虽然知道宫殿里只有她一人,但越是只有她一人,才越觉得诡异。
或许是穹顶太高了。
她拍拍心口,这样安慰自己。
人处在高大的建筑物中时,很容易产生不好的感觉。
可是并没什么用。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她走到哪里都黏着她不放。
普绪克确信这宫殿拥有某种超神的力量。
不是传闻怪物有一百只眼睛吗?没准他放了一只眼睛在这宫殿之中,时时刻刻盯着她……
普绪克越想越混乱,感觉自己要疯魔了。
她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静下心来做点触摸得到的事。
餐厅里照例为她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和酒水,普绪克简单吃了两口维持体力。
她想撕床单做绳索,从寝房的窗户爬下去。
虽然宫墙被尖锐的荆棘所包裹,但只要她小心一点,应该还有落地的可能。
至不济被荆棘扎两下,只要不是扎到要害处,疼痛她也能忍。
落了地之后,她就跑进广袤浓密的森林中去。
那怪物只会在夜晚降临,此刻才刚刚拂晓,这就意味着她有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逃出去。
权衡利弊之后,普绪克决定冒险一试。
然而床单的布料却远远比她想象中坚韧得多。那布料并不是常见的亚麻布,像是细腻蛛丝织造而成的一般,盖在身上轻薄温暖,而想把它们撕裂却难上加难。
普绪克只得寻找其他替代的东西。
宫殿里处处都是冰冷华贵的石头,除了她的被子之外,几乎一块织物都找不到。
无奈之下,普绪克想到了衣裙。
如果她有很多件衣裙,相互拧成结,似乎也凑乎能用。
可现在她的衣裙只有一件,在身上穿着。
于是等晚上那人再来的时候,普绪克委婉地提出想多要几件衣衫。
这一晚宫殿如约灯火通明,墙壁上碎钻和雪松发出璀璨的星芒,映得窗外的月光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