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久娘起了个大早,一切都已经备好。
见她如此紧张,陈照非不由得笑道:“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久娘反驳:“该做的礼节不可少, 自然应该郑重。”即便他们是假扮夫妻。
如此想着, 久娘随他上了马车。老永安侯的府邸与他们住的地方隔了几条街,没花太多时间。
马车停在门口,陈照非搭手扶她下来。小厮认得陈照非,见状喜上眉梢迎上来, “侯爷回来了。”
这看门的小厮是旧相识,陈照非略点点头,又叫观海看赏, 而后携久娘进门去。
府里的管家接到消息, 急忙忙迎到门口,“侯爷回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管家擦着额头上的汗,这侯爷回来得突然, 侯爷这会儿还在姨娘房里呢。他已经命人去请了,只盼老爷动作能快些, 别叫侯爷撞上, 否则少不得又要爆发争吵。
这父子俩的关系, 一直是不咸不淡,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终归是亲父子,何苦闹得和仇人似的。
陈照非把管家反应看在眼里,并不戳破, “既然如此, 便先去见见母亲吧。”
管家闻言又是擦汗, “这……老夫人她……”
陈照非笑意尽敛, 眸光似箭, “她怎么了?”
管家一咬牙,只好和盘托出。原是前几天的事,看管老夫人的人不得力,让老夫人跑出来。她撞上老爷新纳的姨娘,一下子发了狂,把新姨娘的脸都挠花了。老爷生了大气,命人把老夫人绑起来,关进了房里。
可这事如何能说出来?
果不其然,陈照非听后沉默许久,怒笑一声。
久娘听得心中一惊,“那……咱们能去瞧瞧么?”
管家点头,又抹了一把汗,“当然可以,夫人与侯爷尽管随我来。”
他说罢,当即领路。
七绕八绕,穿过几处回廊,才终于绕到一处院子。这院子大门看着破败,与旁处格格不入。
久娘心中又是一抖,而后见管家推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侯爷夫人请进。”
他快步进门,推开小门,一种发霉的味道混合着潮湿的木头味道,扑面而来。
久娘不禁皱眉,看向里头的人。房里有张宽大的椅子,椅子上坐了个女人,被绑在椅背上,低垂着头,头发披散着。
管家吩咐道:“还不快给老夫人解绑!”
手下人应着,当即解了绳子,但仍旧一左一右抓着她的肩膀。
管家解释:“老夫人情绪不稳定,怕她伤人,还是得看着点。”
陈照非面上看不出表情,也许有悲悯,也许有愤怒,但都一闪而过。久娘转过头,仔细打量那女人的脸。她脸上皱纹很深,双目失神,眸子很浑浊,在久娘打量她的时候,忽然抬起头来。
久娘与她对视,她忽然咧嘴笑起来,“怀郎,你来看我了。”
久娘一愣,才反应过来,她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陈照非。
听她喊的是“怀郎”,久娘心里有了猜测,怀郎应当是侯爷的父亲吧。
她心里想着,忽然又被她的一声尖叫吓得不轻。
她挣扎起来,朝着久娘看过来,“你!你这个小贱人!”
陈照非皱眉
,管家面上更加焦急。
片刻,听陈照非道:“罢了,将她打晕,绑起来吧。”
他似乎不忍再看,夺门而去。
久娘跟在他身后,见他走出很长一段路才停下来。
陈照非胸膛起伏着,这虽然不是第一次,可每一次,都叫他心绪难平。
陈照非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不怎么样的男人……作践自己到这种地步……”
他话没说完,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近了。
久娘抬头,见陈易怀拐过弯,朝着他们过来。
陈易怀得了消息,说是儿子回来了,他顾不得许多,慌忙从姨娘身上起来。太过仓促,甚至衣裳都没理平。
他咳嗽一声,端出父亲架子:“照非回来了。”
他们之间已经半年多没见,上一次见面当然是不欢而散,但毕竟已经过去半年多,他自觉事情也该过去,于是又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可惜陈照非压根不买账,毫不留情戳穿他:“父亲当理清仪容再来。”
陈易怀脸上挂不住,不由得耷拉下脸来,“你什么意思?我是你老子,还要你管我?”
陈照非也神色一沉,“本想着与父亲许久没见,不过父亲大抵不想见我。既然如此,今天大好的日子,还是各自欣喜为好。”
他说罢,便拉着久娘的手快步离开。
久娘一言不发,跟着他直到上了马车。久娘见他一脸不愉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试着宽慰:“冬日手冷,不如回府温盅酒吃?”
陈照非转头看她,气消了些。
“没事,早习惯了。”
久娘不语,又道:“温酒就花生,也是不错的。”
陈照非露出笑意,“好吧,既然久娘如此盛情,那便听你的。”
久娘也笑,看着马车往回走。
府门口还停了一辆马车,是江采的。
陈照非一眼便认出,他不准痕迹看久娘反应,见她眉目都似寻常,竟然不由松了口气。
见他们回来,江为上前一步,与陈照非说话:“见过永安侯,我是江丞相府上的,奉命来给夫人送一位故人。”
久娘这才懒懒地掀开帘子,看着江为,是看陌生人的神态。她皱眉,不解道:“我怎么不知,我有故人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