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轲一怔,也只怔了眨眼的功夫,便顺势打着哈哈:“误会,误会一场,哈哈哈。”他嘴里这般说,心里却有些不悦,这冯元这般反复无常,耍着他玩呢?两人皆是正四品,张轲虽不惧他,但若因个丫鬟树敌似乎也不大好。
他又瞥了眼绿莺,肥肥润润一直白兔子,俏生生立在那里,还别说,她那小模样他还忒是舍不得。他忖了忖,时下不论是官员、贵族,亦或是富户之间互换爱物皆为雅事,便动起了这心思。
“冯大人,本官晓得你甚爱吴道子的画,正巧珍藏了一幅《天王送子图》,不如你将这绿莺......”
冯元正要下逐客令,闻言一怔。甚么?他寻了许久的吴生之画竟被这草包得了?销声匿迹几十载的名画现了世,他心内大喜,可却不知是真迹还是赝品,估么这草包也辨别不出罢?
他笑了笑,挑眉问道:“张大人,宋徽宗与东坡居士都临摹过此画,端的是可以假乱真,那画可否让本官赏鉴一番?”
绿莺一惊,白着脸瞠目望向他,希冀他能甩给她一句安抚:“放心,爷只是见识赏玩几眼,绝不会将你换出去的。”谁知那人连个眼风都没扫给她,只听张轲乐颠颠儿说:“冯大人放心,那画确是吴道子亲手所绘,本官这就让人回府取来。”
他说完便吩咐了随从一番,回身后又对冯元招呼道:“冯大人且先坐下等等,本官的府邸倒是离这里不远,片刻便能将画取来。”
冯元笑着点点头,从善如流坐到了近前的圆凳上。
第14章 互换零
二人不熟稔,分别落座后未免大眼瞪小眼,一个闭目养神,一个摆弄起了短粗手指上的大扳指。
刘太太与一众姑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干杵着,倏忽望望二位权臣,倏忽又望望那可怜的小丫鬟,有唏嘘怜悯的,有嘲讽笑话的,更有自怜己身的。
娇荷眯眼望向绿莺,知道这贱蹄子大势已去,也不惧怕冯元会将自个儿认出了,厉生生走到众人前,朝她冷笑不已。
绿莺早已面白如纸,察觉到一束毒光朝自个儿射来,转头一瞧,倒是未认出来这是何人。她此时哪有心思顾及其他,心中怨恨冯元,她唯一的指望就是那画是假的了。
这时,张轲派去的随从手捧着长方锦盒已回转来,冯元眼一亮,腾地立起身,满眼跃跃欲试,直勾勾盯着那盒子。
张轲得意地撇撇嘴,负手迈着方步接过锦盒,郑重地摆在了桌子上。
待他将画取出,一卷极厚的卷轴赫然现在冯元眼前,宽一尺有余,古朴庄重。张轲挥手招来两名随从,一左一右往两边拉开那画轴,绿莺定睛一瞧,长足足能有十尺,画线繁复,雍容端雅,确是幅好画。
她心一沉,隐约有丝直觉,这画倒不似假的。她心内如兔跳鼠跑,颠簸不停,惊疑不定间,凝眸望向冯元。
冯元已然走到那画跟前,将整幅画囊括眼中,间而扫眼局部,攒眉细思起来。众人等了须臾,才见他眉头松散,面色如春回大地般和煦开朗,“徽宗画风属黄派,东坡粗犷豪迈,二人画时皆铁线,而这画描的是兰叶线,一股吴带当风之感,正是吴公亲笔所绘,实属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