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冷结。
乔昭懿:“……”
乔昭懿:“。”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问谁?问她啊?
还是在问别的。
乔昭懿下意识抬头,瞧见陛下身后差点吓死过去的尚公公。
乔昭懿:“……”
尚德全:“……”
乔昭懿:“…………”
二人对视,尚德全虚弱地快要倒下,要不是心里有个念头支持,殿前失仪是要拉出去砍头的,人当场就倒下了。
尚德全如今每晚睡觉,都是十分消极地双手交叠在胸前,做好随时去世的准备。
自从陛下卧床不起,性子就一日比一日古怪,经常问出让他摸不着边际的问题。
所有人都觉得能伺候在御前,是天大的福分,毕竟脑袋随时和脖子分家的刺激感,在别的地方应当体会不到。
尚德全心想,陛下真是疯了!
之前问他,让他看自己是不是大限将至,他已经觉得很恐怖了。
没想到,今天会问乔昭懿有关判党的事。
难道是岑家出了什么事——
可没有啊。
尚德全不动声色,把自己当成木头。
乔昭懿:……
难道这就是人性善变?
还是陛下知道了一些事。
她还没问,最近知道的事,有没有传到陛下耳朵里。
应当不能。
陛下若是知道了,最后一条活路也就断了,还是这些都是陛下设的局?让周绮摇引蛇出洞?
或者陛下真的很爱周绮摇,人到年老之时,习惯猜疑……也习惯心软。
周绮摇为他生下四子一女,母族落魄,他将周绮摇带入宫,为了她,与朝臣抗衡数年,才将她扶到皇后的位置。
膝下八子,只肯立他与周绮摇的孩子为太子。
就算高叙背靠姚相,有与太子一争之力,但那也是太子的亲弟弟,他与周绮摇的孩子。
封建时期的君王,能做到这步的,太少了。
听起来荒谬,但帝王的宠爱,大抵就是如此,让她成为皇后,让她诞下一个又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最后将整个大邺都留给他们的孩子。
君意难猜。
乔昭懿不知道陛下的心思到底进行到哪一步,时间又紧迫,陛下发问,总不好不应,简单说了些京中早有的传闻。
陛下瞧见她脸上闪过的懵然、诧异、以及一点害怕,无奈摇头,他又不能吃了她。
“你觉得太平会如何?”
乔昭懿:…………救命!
早知道,她今天就是称病,她也不来皇宫,她觉得自己不是来看望陛下的,自己是来送项上人头的。
这要是说不好,岂不是全完蛋。
乔昭懿呜呜道,想推脱:“陛下——”
陛下一眼就看穿她的
想法,也没恼,他之前问姚晖等朝臣时,对方霎时色变,当即跪下,向他表示,自己绝无反意。
朝臣们如此,他的几个儿子也是如此。
他私下递过消息入过苏淮,问太子,隔几日,收到了厚厚的一个信封,拆开足有六页,太子将太平会从建立之除外到现在分析个遍。
全是贬意。
就差直说太平会里全是一群走狗。
陛下慢悠悠、无奈笑了下。
这种太子,让他如何放心把大邺交到他的手上。
太子天赋平平,最多只能守业,而不能为大邺开疆拓土。
陛下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可看来看去,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竟然找不到一个敢放肆直言的。
陛下:“朕今日赦你无罪,你想什么便说什么,这里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被赶鸭子上架的乔昭懿:…………行。
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是姚晖,不说出一二三,也别想出西暖阁。
一个判党,能在朝堂的围剿下,历经几十年不消散,偶尔还能和朝堂打的有来有回,这已经不是判党了,但凡他们能打下几个城池做根据地,振臂一呼,直接就是叛军。
陛下刚从西梁回来的那几年,大邺内里斗来斗去,波澜不断,近乎四分五裂,百姓流离失所。
累积下的贫弱,陛下登基数年,整个大邺一同想办法,几代朝臣差点把自己熬死在任上,才勉强缓了过来。
那时按照太平会的口号:太平会是天下人的太平会。
为首者振臂一呼,高举义旗,各地苦徭役许久的百姓,真的会没有动摇吗?
陛下为大邺两鬓斑白,与太平会相斗数年,虽恨,却也在某种程度上,难免有些惺惺相惜吧。
乔昭懿心脏砰砰跳。
救命啊!
这话真的能说吗?
她真的不会被拖出去五马分尸吗?
乔昭懿下意识觉得脖颈凉飕飕的,差点伸手去摸,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把爪子又悄咪咪伸回去,努力背在身后。
现在的局面,到底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