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朗:“…………”
林氏急了,“没有孩子,你后半辈子怎么活?岑家是富贵,可富贵能长久吗?他们家可就岑聿一个嫡子!”
乔昭懿浑然不惧:“女儿打探过了,岑家嫡系还有几房,孩子都不少,抱一个过来养,记名在女儿膝下,想必对方也是乐意的。”
林氏:“……你……我…我真是……”
林氏心急,竟连个完整话都没说出来,等回过神,想明白乔昭懿在说什么,捏着帕子半晌,愣是不知道说什么。
此种大逆不道的歪理,到底从哪学来的?
乔昭懿再掰着手指头分析:“而且爹您斗了一辈子,都没斗过人家,女儿这也是给您尽孝去了,女儿会让岑家绝后的。”
对方身子骨不行,她也不想生,正好。
乔昭懿还道:“现在乔家被架在火上烤,女儿嫁去岑家,也是解围之举,岑家和乔家一样,向来只做纯臣,也不惧姚相和太子一党,若女儿和与岑家长子说亲,想必朝堂之上,无人可指摘乔家分毫。”
乔朗:“…………”
听得目瞪口呆的乔昭兰:“……”
乔昭懿一番话将利害关系分析的明明白白,乔朗和林氏想骂想规劝,都是不知道从哪儿入手。
原本想着懿儿是看中了对方这个人,没想到,看上的压根不在这上,直接奔着家产去的。
……
晚上,夜已深,三更的梆子声遥遥传进。
乔府正院还亮着灯。
两根上好的牛油蜡燃在灯罩里,伫立在床榻旁的紫檀条桌,光影影绰绰地落在床幔周围,林氏身着里衣,卸了钗环,靠在一方软枕上,面带倦色,与乔朗低声说着话。
“其实,要真嫁到岑府,对懿儿来讲,或许是个好出路。”
她的女儿她了解,懿儿与她的文姐儿不同,甚至是天差地别,文姐儿理家管账都是一把好手,嫁到江南的大家里也能镇得住场子,攥得住夫君的心。
可懿儿,根本就不是当主母的料子。
男女之事上更像是个木头,浑不在意的样,夫妻间的情分又是个消耗品,懿儿不肯维持,又能将就几年。
“我就是不想让懿儿做深闺后院里独守空房的怨妇,才在婚事上百般筹划,想替她寻个好人家,后半辈子安稳无忧。”
“可懿儿今天的话,让我心生动摇。”
林氏犹豫不已,懿儿的想法在当下太过惊世骇俗,可仿佛……仿佛又是最适合她的路。
乔朗也未睡。
乔昭懿说喜欢岑聿,他是一惊二疑三恼。
两家过往二十年间的恩怨,虽不算大,可始终是个心结,他可以为了孩子和对方和平相处,但要结成亲家,捆绑成利益共同体,实在是难过心里那关。
可不得不说,孩子的那番话,是真说到了他心坎里,戳中了最软的肋条。
林氏:“你说,要是咱们真去商与,岑家会同意吗?”
乔朗一幅见鬼的表情:“……你还真想让懿儿嫁过去?”
“不知道呢,我的心现在还是乱的,一面是怕真嫁去岑家,来日守寡,她心里凄楚,一面又怕嫁去别的人家,后半辈子被困在内宅,备尝情苦。”
“你知道,她不是个热络性子,遇事又不是个肯让步的主儿,真让她和一个不亲不爱的人糊涂过一辈子,我于心不忍。”
说道最后,林氏长叹,眼眶泛红。
乔朗长叹,“我何尝不知道你的想法。”
乔家如今在困局里,若非有旧事相扰,岑家是个好亲家。
吏部,掌管天下官员调遣升迁,功绩考评,吏部尚书站队,皇权便被直接架空,皇家哪里会忍?
岑家想攀上尚书之位,一定,也必须是对陛下忠贞不二的纯臣。
这与乔家处世之道,一贯相符。
婚事若真成了,想必都察院里头也不会说什么。
哪个御史在朝中没几门儿女亲家,凡事多有用的上吏部的地方。
“可……”林氏想到另一桩问题:“岑家会同意吗?”
……
缉查院里。
这是大邺血腥气最重的一处衙署,也是官员最畏惧来的地方。
但凡入了缉查院的,若非自己九死一生,便是全家满门抄斩,每每来此处者,无不是两股战战。
但内里单独开辟出的一处,却修建的仿若江南春景,内里翠竹摇曳,群芳争艳,还没入冬,已然升起了暖笼。
低矮院墙边上又单独围出一块地,生着两排刚冒头的翠绿白菜,内里围着一圈刚种进去的萝卜秧。
岑聿靠坐在矮榻上,人颇有些懒散,手中翻着京中时兴的话本子。
他脸微白,明显病体未愈,却又平添一点清秀风流之感。
直到翻完手中最后一页书,才复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一名缉查卫,整套动作清淡如天边流云,拒绝人的态度也柔和:“告诉老夫人,我出去这趟,旧疾又犯,太医说要静养,不便挪来挪去,就先不回岑府。”
那人挠挠头,想说点话,最后还是应下:“是。”
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乔家今天有些动向,乔家四姑娘好像心悦于您,后院闹了挺长时间。”
最近宫中让院里盯着乔府的动向,他们便时刻留意着。
乔家?
岑聿动作一停,“乔家四姑娘?”
“就是前个儿在娘娘面前露脸的那个,她说喜欢您,因为嫁进来,不仅能随意取用府中金银,还不用给您生儿育女,这种天大的好事为何不做。”
岑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