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不作声。
许暮星走至他身旁,朝着星空扬起脸,深呼吸了口晚上微凉的风,舒爽惬意冲散了寝室那方狭小空间里的闷热,然后看向席亦城,脚尖踢了踢他:“问你呢,要不要这么霸道?”
() 良久,席亦城才启唇,视线看向许暮星,其实他也不想发火,有股子烦躁盘踞在胸腔里没控制住:“可能是....”
许暮星安静等着。
“可能,”他又缓了会儿,抿唇思索片刻,“是我没有多少安全感,没遇见你之前我没有朋友。”
许暮星笑了下:“我不是也差不多,幼儿园的记忆基本都模糊了,最清楚的是第一次见到你那天,长得壮,又特凶,还敢冤枉我。”
“不是后来和你道歉了吗。”
“嗯,那个时候我也是有第一次有真正的朋友,所以不是一直陪你到现在?”
“还说呢,”席亦城伸手揉了把他头顶,有那么点咬牙切齿,“把我当真兄弟你他妈搬家写错地址?”
“啧,”许暮星打掉他手,“不就错了一个字。”
“就那一个字,害我好找。”
“后来呢?”这件事他听席亦城以前也提过,但没详说。
席亦城还是那么轻描淡写:“没找到呗,就回家了。”
“哦。”
“哦什么哦,这么快和他聊完了?”忽然话归正题,眸光又暗淡下去。
许暮星主要就是来和他谈这事儿:“你以后别那么霸道,我是答应了班主任带转校生,聊的是学习,又不是私底下准备谋杀你,你激动什么。”
席亦城沉默。
“再说,我和别人走得近了点难道就是不要你这个兄弟?说好了一辈子是哥们儿,就永远都是。”
“真的?不会不要我?”
“真的,不会不要你。”
某人终于稍稍展颜,双臂搭上栏杆,不知是何时月亮露出了下弦全貌倒挂在头顶,依稀勾勒出了彼此的影子。
“将来毕了业,挑个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旅游、爬山,老了再约着钓鱼,或者搬两把椅子在院子里躺着纳凉,到老都是老伙计,”许暮星替他畅想未来,缓解他焦虑。
席亦城听着就乐了:“像给我画大饼。”
许暮星也笑:“再给你卷棵葱,吃不吃?”
“吃!”
“所以,别再那么斤斤计较,我们这么牢固的关系,你自己也常说是铁打的,又何必去纠结那点小事,和我吵架不难受吗?自己忘了?”
经过开解,席亦城的郁闷逐渐消散:“好,我答应你,不和他计较。”
接下来几天算是风平浪静,他遵守承诺不那么斤斤计较,看两人讲题不会再去打扰,见他们走廊说话也会瞥一眼后继续埋头睡觉,中午吃饭多了个插足的也尽量压着脾气,不过没好脸色就是了。
这天中午,许暮星又没回寝室。
席亦城发信息:【在哪儿?】
不出一分钟,消息回复:【图书馆。】
【一个人?】
【和顾临舟。】
这条信息,席亦城盯了很久,星儿帮人复习没和上次那样瞒着他,不管是做什么在哪儿,只要他问,星儿都会回
答,甚至他都能想象两个人在图书馆面对面看书的场景,偶尔交流几句题目。
这有什么?想了解的他可以什么都知道。
可没来由的,总有那么点说不上的感觉,不是滋味。
“啊~~”张延打着哈欠进寝室,他吃饱了就犯困,双脚互相蹭掉鞋子,还没在床边坐下,听对面席亦城道:“有烟吗?”
“嗯?”张延呆了小半秒,问,“你要烟?你不是戒了吗?”
“废什么话,有就拿过来。”
“有有有,”张延懒得穿拖鞋,直接赤脚往前跨了步到自己桌边,打开抽屉拿了剩下的半包烟丢过去,“给。”
席亦城扬手接住,打火机就在烟盒里,他抽出一根,含进唇边低头点了火,深吸了口后两指夹过烟缓缓吐息,目光没什么焦距地注视着眼前的空气。
段秋鸣和宁储从超市回来,虽然已经换了季,但超市仍有西瓜而且特便宜,一块钱一斤,于是两人一人提了一个,进门就见席亦城在抽烟。
还特深沉。
“他没事儿吧?”宁储用气音问躺下的张延,谁不知道席亦城在许暮星监督下早不抽了。
张延道:“别问我,我不知道,老子困着呢。”
“那个…我会告状的!许暮星会骂你,”薛沅大着胆子提醒席亦城,他早自动充当起了许暮星的小小眼线。
宁储朝他竖起大拇指:牛掰。
席亦城没偏头去看他,此刻如墨潭的瞳仁薄凉冷傲,曲起一条长腿落在床沿,胳膊倚在膝盖垂落夹烟的手,下颚扬起朝空气里又吐了口烟,混不吝道:“去告,我等着你去告。”
薛沅拿起手机马上发信息:【席亦城在寝室里抽烟。】
发完他还告知一声:“我说了。”
席亦城充耳不闻。
图书馆那,桃木色的长方桌上打开的课本下压了一部手机,除了周末,许暮星都是将其调整为无声,演算的草稿推至顾临舟手边,轻声道:“这种是经典题,和刚才做的是一个道理,同样的方程式不过是变换了数值。”
“好,我研究会儿。”顾临舟说。
“嗯。”许暮星托腮望了会儿窗外,微微阖拢眼皮,昨晚有点闹肚子,半夜起来上过两次厕所后失了眠,以至于有点犯困。
“对了,第二个步骤其实我还....”
顾临舟抬头,见他打盹儿,话到唇边立马停了,也支起额角,含笑不语望着他,直到许暮星真睡着身子往另一边倾斜,他才环过人肩头轻柔地托着对方的侧脸慢慢往自己身边靠。
挺拔的身形也随之侧了侧,让对方的靠得更舒服,一方手掌遮了闭目的眼帘,替他挡了窗外刺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