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衍正有此意,笑道:“法正擅长诗经,在家中也经常为宾客表演,我之前也和奉孝提起过。法正,就以坎坎伐檀兮之调开始吧。”
“师父、父亲,岂不闻《庄子》所云:童子夜啸,鬼数若齿?除夕夜万一唤来年兽呢?”
只想安稳啃鸡腿的法正,苦着一张包子脸,很是无奈:……怎么到哪儿都摆脱不了这个命运啊!
燕绥表示:法正这孩子果然不简单,居然有独特推脱表演技巧,还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
可郭嘉是谁,他可不会轻易放弃:“外头正放着爆竹呢,爆竹辟山妖恶鬼,你怕什么?”
汉代,爆竹指的是用竹子放进火堆里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院子里护卫和侍女正循着古礼,燃烧爆竹以此避邪驱鬼,祈盼来年平安。
“让法正先吃饱,这个年纪可经不得饿。”燕绥忍俊不禁,拍了拍郭嘉的手背:“你们就别逗他了。”说罢,给法正夹了个水饺。
法正一脸得救的表情:庄主最好了!
华佗摸着胡子道:“羊肉水饺要趁热吃,补气血补肝肾。”
燕绥提醒道:“还要蘸蒜泥和醋调的汁,去腻的。”
郭嘉咬了一口,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众人暂时放过了法正,纷纷尝试,一吃果然惊为天人,纷纷感慨道:“真是鲜美多汁啊。”
“皮薄馅多、口感丰富、咸味适中,又能补虚温中,实乃好物啊。”
“文若不觉得咸吧?小厨房平时酱油和盐都放得多,吃起来口味会有点重。”荀彧平时
口味清淡,燕绥有点担心他不习惯,便温声询问。
“我觉得就着蒸饼吃刚刚好,”荀彧笑道:“尤其是小炒鸡,很是下饭。”
燕绥放心了:“那就好。”
田丰忍不住问:“庄中食堂,平时也是这般放油盐么?”
“食堂大锅饭一般都是蒸煮,做起来方便些。”想到田丰没在食堂用过饭,戏志才解释道:“不过有专门的小炒窗口,要额外用钱买。”
典韦在旁连连点头:“盐是一直多放的,毕竟人吃了盐才有力气干活。”
田丰道:“说起这个,城里的盐价又贵了,庄子舍得放盐,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啊。”
法正跟着郭嘉做事,对这个很清楚:“您别担心,庄子里的盐都是自产自销的井盐,不受这个影响。”
先前为了有盐吃,燕绥直接在隔壁县买了一口价格高昂的盐井。
没办法,盐井在中原并不常见,自己随口打个井几乎不可能有卤水。
仆从们从井中取出含盐高的卤水,再用蒸煮的方式将水不断蒸发掉,剩下的便是盐了,做好之后,再辗转运到庄子里。
知道庄主一向关注民生,戏志才问:“元皓,现在盐价几何?”
“现在达到了每石3000钱,比前些年翻了一倍。”
“一石谷也就220钱。”燕绥道:“这也太贵了,百姓如何负担的起?”
在汉代,一石约等于30kg,也就是60斤。百姓在纳完各种税赋后,家里剩不下多少谷物。
年景好的时候,除去留用的种子和自家吃的粮食,根本换不了百钱。这百钱既要留着看病、买布、针线和种种家用,还得买盐。不吃盐,就没力气下地干活。
田丰摇头:“若非盐商暴利,百姓不至于斯。”
法衍说:“所以官府就不该放开盐铁官营,至少从前盐价还算稳定。”
燕绥却道:“但是放开盐铁官营之前,盐也不便宜。”
法正道:“我听说制盐艰难,价格难以下降。”
燕绥却轻哼了一声:“说白了,朝廷就是想获取高额的盐税,变相压榨百姓罢了。而前些年,有权势的官宦想要从盐捞一杯羹,所以才说服掌权者给他们放开口子,放松了盐铁专营。”
田丰:怪不得大家都说庄主不需要人出谋划策,看得这般透彻。
想要降低盐价也不难,只要掌权者有仁爱之心。比如在唐朝建立后的百年里就实行平价盐,一石盐并没有比米价高出多少。
“庄主真是一针见血,”华佗叹气:“要仰仗他们仁爱百姓降低盐价,还不如多摄入猪血来得实在。”
“不过,既然放开了盐铁专营,我们也可以制盐。”郭嘉则转到了另一思路上:“多有大商贾去海边煮盐,庄主有此实力,何不也盘下一块盐田?”
“煮盐费时费力,还不如直接去西部盐湖直接搬运来得实在。”燕绥去过青海的茶卡盐湖和察尔汗盐湖玩耍,里面的盐简直是无穷
无尽。
“盐湖?”众人面面相觑:“未曾听说西部还有此物。”
“在盐湖的周围,都会有类似海盐好不容易晾晒和蒸煮后才能得到的晶体。有一茶卡盐湖,湖周全是晶莹剔透的盐,只要挖出来就行了。”
法正惊呼:“那岂不是天然的宝藏?”
“是啊,若真能找到察尔汗盐湖,里头的盐足够天下人用上千年了。”燕绥轻描淡写地说着,浑然不知道所说给在座诸位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西部盐湖大大小小的盐晶不计其数,简单洗涤、去除杂质,就能成为日常食用的盐了。”
“我想这些湖多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不然不会现在都无人得知。”郭嘉扬眉:“不知庄主可有线索。”
“西边,是羌人的地盘对吧。”燕绥沉思道:“路途遥远不是问题,从他人地界上过就很难了。”
所以之前都没有考量过这一事。
法衍道:“要看在何处的羌人,他们大部分都是以部落而居,若是派出百人的骑兵,羌人也不敢轻易骚扰。”
差点忘了,法衍就是住在西部的,对羌人的了解要多一些,中原消息闭塞,对这些外族都没什么情报,羌人甚至是个很广的称号,西北辽阔之地其实有许多大大小小部落。
“若真能寻到盐湖,”郭嘉摇着羽扇,意味深长道:“这天下第一首富自然是庄主的了,甚至各路诸侯都要仰仗一一。”
“用倾销盐的方式破坏所有的食盐贸易,不但百姓日子过得好了,以此暴利的世家豪族也不能再把持绑架地方。”盐对百姓可太重要了,燕绥解其意,心动了。
盐铁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掌握了这两项,就是隐形的天下之主,只是盐湖太远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寻到。
说干就干,她当即取来纸笔,简单勾勒出来了中国地图的形状,指着青海两大盐湖的位置问法衍:“季谋可知此处?”
法衍定睛一看,苦笑道:“庄主,这地图我看不懂。”
燕绥恍然大悟:“哦,忘记把我们位置标示出来了。”
感谢我的地理老师,这画中国地图的本事现在都还记得。燕绥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标出来了两处:“这里大概是洛阳、这一片是青州府,这样季谋可有概念了?”
说话不耽误挑鱼刺吃烤鱼的戏志才和郭嘉对视一眼:这是什么地图,天下十三州,竟不足其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