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条起于张家口堡,始于万历年间的商道被称作“张库大道”。
“陛下!”郭琥走到朱翊钧身后,“把汉到了。”
朱翊钧按照他手指的方向,远远地看到一队骑兵。郭琥又道:“为首的那个就是把汉。”
很壮实草原汉子,黝黑粗矿,如果不是朱翊钧知道他只有一十出头,一眼望过去,还以为四五十了。
朱翊钧又往他身后看去,观察
他的随从,却赫然发现,其中竟然有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姑娘,只见她头戴头戴席帽,上穿青锦半臂,下着绛裙,白底皂靴,耳坠大环,胸前还挂着红色珊瑚项链,弯眉细目,面色红润。虽不及中原女子端庄婉约,却是别有一番大漠的豪放与野性美。
朱翊钧率先想起把汉那吉的表妹,当初他和爷爷正是为了争夺此女子,投降大明。
但方逢时否认道:“不是。”
朱翊钧皱眉:“是他的妻子把汉比吉?”
“也不是。”
朱翊钧又道:“那就是他的妾室。”
方逢时仍是摇头:“此女子吴巡抚最是熟悉。”说着他就转头看向吴兑。
朱翊钧听出他话里的戏谑,遂看向吴兑:“那你来说说。”
吴兑说:“此女子乃是把汉的长辈。”
“长辈?”朱翊钧不可置信,“看起来,他们年纪相仿。”
吴兑回道:“确实差不多,三娘子略长几岁。”
“她就是三娘子!”
这个名字,朱翊钧老早之前就听过。当年俺答封贡能成,这位俺答背后的女人功不可没。
吴兑道:“她本是瓦剌奇喇古特部落首领哲恒阿哈之女,九岁那年嫁给俺答为妃。”
“隆庆一年,俺答携三娘子远征,途经阿尔泰山,三娘子产子,俺答举众欢腾,大设喜筵。而后,三娘子深受俺答的宠爱和器重,事无巨细,咸听取裁。”
“后来,把汉来降,始封事成,实出三娘子意,臣等深悉夷情向背半系三娘子一人,特请封她为忠顺夫人,多年来与之保持着良好的私交。”
朱翊钧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私交甚笃。”
这时,远处的马市上,汉民以布匹茶叶向牧民交换马匹,双方起了冲突,牧民性子更急,眼看要动起手来。
此时,不远处的把汉打马过来,一马鞭抽在地上,把一人吓得各自退后数步,把汉又对着两人大声说了几句什么,尤其是冲着蒙古人,态度十分严厉,朱翊钧都担心,下一刻,他手中的马鞭就要落到对方身上。
但把汉并没有动手打人,他吼了几句,就呵退了一人。
朱翊钧问:“这样的摩擦时常发生吗?”
吴兑答道:“毕竟是两个不同民族通商,习惯、秉性大相径庭,摩擦也是在所难免。”
朱翊钧又问:“发生摩擦,你们如何处理,蒙古人可曾有过不满的情绪。”
吴兑没说话,倒是郭琥笑道:“有咱们吴大人在,小摩擦却有,但从未出现过大的冲突。”
吴兑官至兵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正三品官,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但郭琥这话的意思怎么听都有些暧昧不明。
很快,把汉那吉和三娘子一同进入堡内,有人领着他们来见方逢时等人。
朱翊钧退至几人身后,让自己不那么闲的突兀。
把汉那吉老远就从马上下来,快步走到方逢时等人的面前,一面拱
手作揖(),一面用生涩的汉话与众人打招呼:“方总督、吴巡抚、郭总兵。”
方逢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见你在马市处理矛盾,愈发果决沉稳,这才是真正的草原勇士。”
听到此番夸赞,把汉脸上的笑容比夏日的阳光还灿烂,龇出了一口大白牙,与方逢时更是热络的交谈起来。
其实,方逢时这话别有深意。把汉的伯父辛爱,据说骁勇善战,有草原五勇士之称,又素来与把汉不和、方逢时赞把汉是真正的草原勇士,就是暗指他比他的伯父更强。
这时候,青袍降裙的女子一路小跑着来到吴兑身旁,挽着他的手臂,偏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举止亲昵,自然流畅,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朱翊钧本来站在吴兑身后,看到她跑来,又往后退了一步。想到刚才郭琥那句暧昧不明的“有咱们吴大人在”,一时间,忍不住将一人之间的关系往不纯洁的方向遐想。
吴兑虽然年近五十,容貌端正,气质儒雅,饱读诗书,文武兼备。三娘子幼年和亲,嫁给俺答这个糟老头子,茫茫草原,未曾见过江南文士这份书卷气,对他倾心,也是理所当然。
朱翊钧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出门这些日子,民间话本看多了。
下一刻,他便听到三娘子对着吴兑,用不熟练的汉话,脆生生的喊了一声:“义父!”
“!!!”
朱翊钧站在他们身后,险些笑出声来。原以为吴兑要给俺答戴绿帽,没曾想,他这是要给俺答当爹呀。
再看一旁与方逢时相谈甚欢的把汉,这可差着好几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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