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看向陆綵:“你哥是休沐,还是瞒着我干大事去了?”
“……”
陆綵不敢啃声,只是掀起衣袍,跪在了朱翊钧跟前。
恰巧这时候,远处有官员走来,朱翊钧定睛一看,正是高拱。
朱翊钧沉声道:“起来,回去再说。”
双方在乾清宫的广场上迎面碰见,高拱赶紧推到一旁,躬身,向皇太子行礼。
朱翊钧脚步不辍,径直走了。高拱目送他走远,这才转身向乾清宫
的方向去。
回到清宁宫,朱翊钧拿出奏疏,递给冯保:“大伴,你看看这个。”
冯保拿出来看了一眼,比起朱翊钧当时的震惊,他看起来平静许多。
朱翊钧看着他:“你看看,这封奏疏是谁上的?”
“与成上的。”
“与成上的!”朱翊钧又惊讶又费解,“他一个锦衣卫,他为什么要去管徐阶的闲事?”
徐阶这件事朱翊钧虽然关注,但他从始至终没有帮着任何一方说过一句话。虽说是党争,但其实,他也不清楚这个案子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身边的一个锦衣卫,会突然站出来,替徐阶说话。
冯保扶着他坐下:“殿下,你先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陆绎为什么会掺和进这件事,那还得从陆炳庞大的亲戚圈子说起。
他先后娶了四任妻子,元配是吏部尚书吴鹏的堂妹,继室分别是黄锦的侄女、安定伯张容之女、翰林院编修赵祖鹏之女。
陆绎的母亲正是安定伯张容之女,张容的兄长张永是正德年间的太监,原是刘瑾的兄弟,因不满其作为反目,后铲出刘瑾有功,兄弟几人都封了爵位。张永还曾在武宗跟前,多次保护过王守仁。
陆炳还有五个女儿,长女嫁成国公朱希忠嫡长子朱时泰,次女嫁给了严世蕃的儿子严绍庭,这个朱翊钧是知道的。
而陆炳的第三女正是嫁给了徐阶的第三子徐瑛,也就是说,徐瑛和严绍庭一样,也是陆绎的姐夫。
陆绎性格内敛,平时话极少,但他其实是外冷内热,重情重义。
当初严家抄家,严世蕃斩首,陆炳死了还要被言官弹劾,陆绎却顶着巨大压力,收留了二姐和二姐夫,现在轮到三姐,他怎么可能不出手。
再则,陆炳曾经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绎十几岁就做了锦衣卫,调查和搜集情报对他来说信手拈来。别人查不到的秘闻和隐情,他都能查到。
这件事朱翊钧本来只是看个热闹,看得正高兴的时候,却发现身边亲近的人卷了进去。
“和高阁老作对,谁给他的勇气?”
高拱仗着隆庆的信任,在内阁横着走,首辅都要看他脸色过活。
他现在半点容不得别人跟他唱反调,已经走了一个陈以勤,眼看着最近和赵贞吉闹得水火不容,李春芳也快顶不住了,反复上疏请辞。
陆绎,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四品官,他怎么干?
朱翊钧叹一口气:“可能是我给的吧。”
他又看向冯保:“大伴,我很担心与成。”
冯保说:“我也担心。”
锦衣卫再怎么嚣张跋扈,那也只是皇帝的内臣,一切行动都要听从皇帝的命令。
高拱现在上有隆庆撑腰,下有言官无数,陆绎一封奏疏呈上来,就是公开跟他作对。
以高拱那二指宽的心胸,决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朱翊钧隐隐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但又想不到高拱会如何出手。
最关键的是,高拱虽然独断专横,但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在国家大事上,他的决策都起到了积极作用。与他这个皇太子,想来没有恩怨。
他还小,每日读读书,练练武,吃喝玩乐,日子过得很开心,他没想过,也没理由这时候和高拱对着干。
可这些年,陆绎和刘守有一直守护在他身边,他们感情深厚,如果高拱真要迁怒陆绎,他不能不管。
这时候,殿门前一个人影闪过,朱翊钧喊道;“你别在那儿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话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