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说:“鳌山灯看了,焰火也看了,怎么还要出宫去?”
朱翊钧说:“我想去看看张先生。”
“过几日上课不久看见了。”
朱翊钧贴着他,终于说了实话:“好吧,我想去找懋修玩。”
隆庆没说话(),朱翊钧便抱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好不好嘛?()『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父皇~”
隆庆一向经不住他这么撒娇,最后只得松了口:“去吧。”
话音刚落,朱翊钧人已经闪到了门边:“儿臣告退!”
“让陆绎和刘守有跟着你,早些回来。”
马车出了东华门,直奔张居□□上,刚好走到繁华的长安大街上。马车门冷不防打开,朱翊钧探个脑袋出来:“一会儿再去张先生家,先去个别的地方。”
马车驶向另一条街道,不过多时便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
朱翊钧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上次来这里,还是三年前。
这几日,京城的天气太冷了,街上许多店铺门前都挂着厚重的帘子。掀开帘子走进里面,便是另一番景象。
三年一度的春闱即将在下个月举行,这座苏州小馆,又挤满了上京赶考的江南士子。
此起彼伏的吴语传进耳朵里,朱翊钧没去过江南,却对江南的一切充满了兴趣。
不只是江南,从浙直到东南再到岭南,若有机会,他都想去看看。
朱翊钧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他要找的人。他又跑上二楼,四处逡巡一圈,仍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下有些失落,难道,那人食言了,他并没有考中举人。
但他转念一想,这也不算食言吧。毕竟科举这种事情,能不能考上,除了学识,还有许多别的因素。
朱翊钧正要失望离开,却发现靠窗的那一桌,有人正朝他这边看过来,视线落在他身上,仿佛也有些迟疑。
朱翊钧看到他的脸,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他三两步走到那人跟前:“你是子荩,张子荩!”
张子荩,本名张元忭,徐渭的绍兴同乡兼好朋友。
张元忭站起来,朝他一揖,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称呼:“三年未见,小公子长高许多。”
朱翊钧笑道:“你又来考试啦!”
他说者无意,但听者却有些扎心,三年前名落孙山,三年后再来,也不知最终会是什么结果。
朱翊钧像是看出他的心思,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没关系,你还年轻……”
冯保疯狂给他递眼色,朱翊钧从善如流的转移了话题:“啊……那个,徐先生,他没有来吗?”
他提起徐渭,张元忭赶紧答道:“青藤今日没来。”
“唉……”朱翊钧转身欲走。
在他身后,张元忭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但朱翊钧走出两步,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转过身来:“你说,他今日没来,意思是……”
与张元忭同桌的旁边那人说道:“前两日都在,多饮两杯就要发癫。”
此人看起来与张元忭年纪相仿,虽然说的是官话,但朱翊钧能听出他的口音也带着吴语的腔调,想来应该也是他们的同乡。
张元忭见朱翊钧的目光看向与他同桌的几人,旋即介绍道:“这是罗万化,表字一甫,也是绍兴人。”
他又指着另一边,一名年纪稍大一些的士人说道:“那是赵志皋,字濲阳,浙江金华府人。”
那两人见朱翊钧只是个孩子,并没有起身,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心下倒是有些疑惑:眼前这孩子虽衣着不凡,旁边还跟着好几个随从,但也不过八九岁年纪,子荩为何对他如此尊敬。
对了,他还提到了徐渭。二人又想起徐渭曾经进京,当过内阁次辅李春芳的门客,难不成这是李阁老家中的小公子?
朱翊钧并不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视线又重新回到张元忭身上:“徐先生在哪儿?”
张元忭回道:“他昨夜在震川家喝多了,此时正酣睡着。”
朱翊钧又问:“他与你住在一处吗?”
“是,就在不远处的客栈。”
朱翊钧便在桌前空出的那一方坐下:“那一会儿我同你一道回去,你们继续,继续聊,不用管我。”
“……”
张元忭坐下来,一时间不知聊到哪儿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万事万物皆起于心,心是绝对‘至善’的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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