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心虽不在一处,身体却被根红绸绑着,燕迟猝不及防,犹豫纠结间被季怀真带着朝前扑去,二人砸在一处,头撞着头,双双摔了个狗吃屎。
周围宾客瞬间起哄大笑。
梁崇光的兵说:“这新郎不是被逼婚吧,瞧着怎么这样不情愿。”
“莫不是紧张?不过脸色是不大好。”
蝴蝶上前扶起二人,燕迟朝她挤眉弄眼,焦急地看着她,意思是叫她想想办法,自己不愿拜堂。蝴蝶却会错了意,以为这是要她先去扶季怀真的意思,在心里腹诽道:小燕殿下真是嘴硬,还说不愿拜堂成亲,人家摔一跤他都这样紧张。
看二人站好,礼生高喊道:“一拜天地——!”
这俩人发呆似的,站着不动。
然而再不拜就要露馅,燕迟心一横,心想天地拜得!当即一撩衣袍,转身直直冲着庭院跪下。
恰巧季怀真也是这样宽慰自己,然而他什么都看不见,身也不转,脊背挺直,动作霎是大气地冲着前头跪下。
新嫁娘和新郎官跟要分道扬镳似的,一个朝北,一个朝南,分别磕了两声响的。
哄笑声似要掀翻房顶,蝴蝶叫喊道:“错了错了!”她又扶着季怀真转身,亲自按着二人的头,又拜一次。
全部人傻眼,居然还可以这样,礼生也跟着嘴角一抽,再喊:“二拜高堂——!”
辛格日勒和度玛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坐于主位,想起燕迟身份,辛格日勒坐立难安,热汗出了一身,度玛表情也不太自在。
然而他二人现在于燕迟,于季怀真是救命恩人,别说磕头,当牛做马都不过分。
这一拜二人心甘情愿,默契十足,双双一撩衣袍,双膝跪在地上,步调一致地脊背弯下,再磕上一个响的。
梁崇光的兵又说话了:“这新嫁娘个头挺高……气势真是了不得,跟当过兵一样,想必以后是女主外,男主内。”
身旁坐着的人情不自禁点头,十分同意。
礼生最后高唱道:“夫妻对拜——!”
除辛格日勒两夫妻俩一脸怪异外,其余全部期待地看着二人,已准备好起哄鼓掌,只待他们拜过,便替那礼生高喊送入洞房。可谁知眨眼间便能完成的事情,这二人就是不动,赌气似的站着,一个盯着地面,神似倔驴,百般不愿;另一个盖着盖头,看不见表情,想必也不大情愿。
季怀真盯着燕迟的靴子,心想难不成真要拜堂?这夫妻对拜一过,就算礼成了,他季怀真是谁,便是成了阶下囚,也万万没有同人稀里糊涂就成亲的道理。
更何况这红绸那端的人,刚刚还将他骂的狗血喷头,一副要跟他一拍两散,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嘴脸。
他才不要同他夫妻对拜。
可一想这人是燕迟——
燕迟是谁?
是不识好赖,一厢情愿,瞎着眼一头栽他怀里的人;却也是那个寒冷冬夜,将他一双凉脚塞怀里,一包云片糕将好的留给他,自己捡着渣子吃,躺地上也给他压着他的人。
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入了戏,真成了陆拾遗,又或者是冷眼旁观的季怀真。他又自欺欺人地想,就再委曲求全,便宜他一次,他只是为了哄人护送他去汶阳,以后还有用得上的地方罢了。
他要气死他。
再看燕迟,顶着一脸倔样,像是被人欺负了,苦大仇深地盯着眼前一身红衣的人。他牵着红绸的手不住微微发抖,脚尖向前,要拜不拜的,面上却尤带怒容,板着脸,可看向季怀真的盖头时候,那眼中分明带着迟疑,叫人看不出他到底是情愿还是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