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交谈内容过于离谱,以至于感觉极其真实。楚芝芝站在谈鹿门前,花了三秒钟思考对方话里含义。楚芝芝倒吸一口凉气:"嘶——"
她刚从大师手中请来的转运利器,虽然还没感觉到有何妙用,但因为阴气浓郁,能短暂影响身边人,让他们在阴子时听闻鬼哭声阵阵,时间一长,闹鬼传闻不胫而走。
同等条件下,演员在挑剧本时,绝对会优先限考虑能量磁场干净的班底。
这样就没人跟她争了。
就是……她刚请没两天的婴鬼就这般轻易被人收服了??她住同楼层,竟然没任何感觉??
这人到底是谁?
楚芝芝大脑在短短一秒内,闪过无数想法。
落在行动上,只能怔怔注视谈鹿,试图从她脸上找到说谎证据,看着看着,证据没找到,反倒看出些微不同。
对方长得很漂亮,秾艳又灵动,就是,明艳的脸上怎么缓缓泛出谈光意的五官影子——
她当然知道谈光意,《掌娇》开拍前,经纪人拉着她做足功课,知道他是投资方的人。
投资方向剧组里放人太常见了,用来管资金盯进度。
而且,他还是谈氏集团的小少爷。
谈氏在京中极有底蕴,投资领域宽广,资产逾千亿。现在谈鹿的脸,细瞧能和谈光意有六分相像,楚芝芝懵了。
大脑飞速调动最近刷到的热搜,她确定娱乐圈当红的小花中没有这号人,但她着实在网上见过这张脸,甚至不止一次。
直到灵光乍现,想到谈光意姓氏!
谈姓不常见,她从小拍戏这么久,也就见过一两个,再加上经常出现在社交媒体平台,只有一人符合条件。
《灵异事件薄》第四季选手,抖抖平台算命主播,谈鹿!
楚芝芝:“
"
什么鬼,需要小姐您亲自抓。
谈鹿见她不说话,缓缓道:"……你胆子也太大了,正常都怕遇阴灵,你反倒自己请。"
楚芝芝自暴自弃:“我想红,听说古曼童转运快,就托好友联系国外大师特意制作的。”
"……你不怕反噬?婴鬼可是会成长的,
神智渐开,阴性能量大为增强,第一个影响的就是你。"
到时借来的运气,千百倍偿还。
楚芝芝坏事被抓包,反而如释重负,坦率起来,声如蚊蝇,说出所想:"大师说我带着他好好修,不可能有事。"
谈鹿:"……………那你带着他修了吗?"
楚芝芝:"。"
她脸顿烧起来。
大师让她每天在牌位前念经回向,她嫌烦,从来不弄。谈鹿:“婴鬼不能留在这,来日我替你送走?”
楚芝芝心里不愿,但也无法,只好不情不愿应下,再道:“剧组这边——”谈鹿摇头:“他们已经知道了,后续你们自己处理,我只负责捉鬼。”楚芝芝失魂落魄地离开。
怎么也没想明白,怎么短短五分钟里,一切都变了呢?
助理和孟导去楼下接岳家父母,来去很快,谈鹿刚和楚芝芝说完,四人就出现在走廊拐角,向岳清露房间走去。
剧组半收工,演员零星回来,他们没耽搁,怕被人瞧见,快步进入岳清露房间。啪唧一声门被打开。岳家父母着急看女儿,忙向里走。
两人穿着体面,精神状态不错,两凳虽渐有斑白色,却仍有光泽,皮肤细腻饱满,一看平日生活富足。
里面灯没开,窗帘紧闭,始进盛夏,晚间的风还是暖的。岳家父母从外省匆匆坐飞机赶来,风尘仆仆,担忧女儿,甚至不敢歇脚,头顶泛出细密汗珠。
但刚推开房门,穿堂风吹来,热意早散了,冰冷刺骨的阴气席卷飞来,冻得两位老人身体僵直,只感觉到透心的凉。
小套间内阴气肆虐,已经透出淡淡的黑雾。助理伸手开灯。
啪嗒。
灯被打开,照亮屋子。
下一秒,冲天尖叫响起。
“啊!!!”
助理开灯转身,便直对一双浓黑到反衬不出丝毫光亮的僵直眼神,“岳清露”用后脚跟踮地的姿态,无声无息地在黑暗中摸索来,长发披散在肩,垂着头,脸朝地病气沉沉,眼向上诡异吊起,直勾勾注视着助理。
助理冷汗涔涔,尖叫声控制不住地响彻房间。
下一秒,“岳清露”朝她阴惨惨的
笑,助理死死捂住嘴巴,再不敢出声,浑身颤抖,呜呜地后退到墙角。
谈鹿早在助理开灯瞬间,便察觉有异,登时反手关门,同时上锁,免得被剧组人员看到。
岳家父母何时见过此等阵仗,最疼的闺女身姿扭曲,半人半鬼,心里又急又怕,哆哆嗦嗦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废了好大力气才避免当场失态。
俩人是高知家庭,九零年毕业的高材生,刚毕业就出国留学,学成归来,乘着时代东风经营投资领域,做得风生水起。
他们见多识广,很开明,对膝下唯一女儿甚是疼爱,从小到大没让岳清露受过丝毫委屈。
岳清露也争气,国戏毕业后入圈,短短两年,就跻身流量小花宝座,不作妖不炒绯闻不撕逼,演技也不错,圈内外口碑很好。
岳家父母前个儿还和生意上好友闲聊时,骄傲说孩子入组拍戏去了,地方特别偏,孩子却没喊过一声苦。
没想到,短短几日,再接电话,就是女儿助理哭着说,让他们赶快来,清露姐要不行了。
二人推掉公司所有事,急忙赶来。
没成想,岳清露姿态扭曲,活像大变了性情,竟是连父母都认不出了。谈鹿给岳家父母手中塞入平安符,暖流从掌心蔓延至全身,驱散阴冷。岳父攥紧符咒,自惊惧里最先醒来:"大师,我姑娘她、她怎么了……"
谈鹿示意他们先坐,等除她外四人分布落座在沙发,才拉过“岳清露”的手走去。“岳清露”倒也乖顺,任由她拉,保持后脚跟一踮一踮的吊诡姿态,缓慢挪动。她动作僵直到形似提线人偶,哪还有平日里半分的鲜活气儿。岳母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去的地多,也经历过几遭灵异事件,自然知道女儿是被厉害鬼物附身了。
谈鹿拉着“岳清露”坐下,岳母忙擦眼角道:“大师,我就这一个闺女,您救救她,多少钱我们都愿意给,让我们做什么事都成。"
谈鹿:“不是钱的事。”
岳家父母稍怔。
"这事我向来明码标价就是一万,且您姑娘的事,确实不是单用钱能解决的。"谈鹿轻声道。她把助理所说的前情重新讲给二老。
"……随着梦境层层推进,清露和阴灵从三媒六聘开始,一直完成到拜堂成亲,成亲
第二天醒来,清露状态便急速下降,晚间阴子时神智昏眩时,便是阴灵借位附身之际,经过一晚,已经成功占据身体窍穴,你们现在看见的姑娘,只是一具躯壳,内里芯子早换了。"
岳母闻之眼泪再掉,“有没有法子除了阴灵。”谈鹿:“您们先听我说完。”岳家父母应下。
"不知道您二老是否听过一句话,叫做身是心的囚笼,心为身困。人的意识可以进入多维空间,但身体只能生存在三维世界。梦境里,多数人会根据心念所走,没有大脑评判加持,所以有时会与其它世界产生链接。"
"清露的阴婚,在神鬼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岳家父母面色悚惊。
他们张了张嘴,最终没问,等谈鹿接下来的话。谈鹿:“有了契约关联,对于索命阴灵来说,上身占窍便容易得多。”
岳母再忍不住了,事关儿女,身为人母,如何忍得住,努力压抑哭音,哽咽道:“大师,这可如何是好……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清露一个念想了。"
谈鹿给她递去纸巾,待其平复心情,接道:“您女儿的索命阴灵,是拿了阴曹地府阎罗殿允许的令箭来的——"
岳母眼泪蹦出,岳父脸色也惨白如纸,二人想再说话,却被谈鹿的平静压回去。
谈鹿就像有魔力般,人分明漂亮极了,年纪又小,偏偏有种老练的气场,可以抚平所有坏情绪。
谈鹿伸手手指,笔出三:“她还有一线生机,至于能不能救,想不想救,全在您家一念之间。我说以下三点,您若是能接受,岳清露就能活,若是不接受,明日下午戌时,准备停灵。"
岳父岳母大骇。
谈鹿先道:“第一点,这事是恶缘爆发,现在受的果是她前世造的因,阴灵手持阴曹地府的令箭前来寻仇,这事你们遍寻天下大师也是阴灵占理,他能渡不能镇。"
"第二点,岳清露手里头有个镯子,镯子没自然断裂前,她不能结婚。"
“第三点,你们家里三人,日后要每天为阴灵诵经回向,最低三遍,以经文解开对方被怨恨蒙蔽的神智,同时以功德回向,让其消弭怨恨。"
说完,谈鹿看向二人,"能接受吗?"岳家父母
皆愣住,没有回神。
他们想象中的解决厉鬼附身方案,都是花重金请高僧或是得道真人念经超度,再不就是拜遍名山古寺,再或者请大师重金做法降服厉鬼,哪听过这么清新脱俗的救命方案。
谈鹿好脾气地耐心再问:"能接受吗?您也可以另请高明,在我这,就是这么做。"
岳家父母回神,很快应下。
岳母茫然:"大师,您说的第二点,是什么镯子?"
谈鹿形容阴灵传递给自己的图像:"通体透绿,中有飘花的翡翠手镯,好像是高冰芙蓉种?"岳父岳母明显不知情,双双对视,眼中闪烁懵然。
助理被吓得瑟瑟发抖,还是尽职尽责陪在岳家父母身边,听见谈鹿这话,忽然想到什么,“我知道那手镯,说我们在湘南古城拍戏,中间逛交易市场时见到的,清露姐见到它特别喜欢,老板说手镯已经被人订走了,我们只能回去。"
“可是清露姐自此开始茶饭不思,每天都念叨着要买它,喜欢到宛若疯魔,最终连去数日,加了三成价,从原客户手中买了回来。"
"清露姐特别喜欢它,走哪儿都要带着。"
助理去卧室抽屉里翻找,很快拿着防震盒走出,露出里面色泽灵动,通透如玻璃的翡翠镯体。芙蓉种镯体,绿色淡而不寡,种色相融,如同出水芙蓉,飘逸的绿花点缀其间,灵动异常。
岳母懂翡翠,打眼一瞧,发现确实漂亮,放在当下翡翠价格水涨船高的市场里,也是百万的货。
但她家中翡翠藏品不少,在行情没紧俏的时候,出手买了不少高货,岳清流挑的这款,虽漂亮,但放在家中,并没比她前些年二三十万买的要好,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能勾的她茶饭不思。
岳母心中嘀咕。
助理心里七上八下,拿着手镯的手,忽然开始抖,岳清露好像就是买了此款手镯后不久,开始频繁做梦,梦里有男人对她纠缠不清!
更有一次,岳清露大汗淋漓起身,说梦里开门,遇见身穿盔甲的无头将军前来索命。她捏着盒子,鬼使神差向“岳清露”方向看去。
“岳清露”察觉她动作,眯了眯眼眸,脖子咯哒咯哒地向上抬,透过垂下的黑长直发,目光危邃,谨慎阴郁,戾气忽而迸
散出来,直勾勾盯着她掌中手镯。
助理哆哆嗦嗦,掌中物品顿时千斤重,活是个烫手山芋。
谈鹿见状伸手接过助理手中镯子,没管身边人目光机械地挪动到她身上,开口道:“这镯子,是前世岳清露给他的定情信物。"
话音说出,场间一片寂静。
岳母:"这、这这这……镯子不应该都是原石起货打磨的吗?古董要提前说的啊。"
翡翠行情紧俏,贵妇圈尤爱,却很忌讳传下来的老玉。
玉通人性,认主,非常容易沾染前主人的怨念阴气。
助理语气诺诺:“我们当时逛的是古玩市场。”岳母长长叹气,垂泪不语。
“岳清露”眯了眯狭长的眸。
谈鹿把故事摊开,昨天初见面,她就见到岳清露身体中住着位手持勾魂令箭的厉鬼,双眼被怨恨充斥,带着浓浓的糜红色,已经开始占窍索命。
岳清露的魂被压在身体边上,等被彻底挤压出去,就是魂断之时!
同一时刻,她看到了二人的前世姻缘。
那是百年前折叠在某段历史中的孽缘。
岳清露当时还是一位京里官员家的庶女,样貌极美,嫡母严苛善妒,对庶女表面照拂,内里打着为她们好的名义变着法地搓磨。
岳清露因为貌美,颇得父亲喜欢,嫡母不喜,想了个法子让她在家中佛堂日夜念佛,变相囚禁。
她很快到了待嫁年纪,嫡母借口拖延。
岳清露咬牙狠心,偷跑出府,无意中摔倒在某轿辇前,不料里面正是朝中权盛一时的年轻将军。
将军惊鸿一瞥,为岳清露惊为天人之资着迷,岳清露自认贪恋权势,妄图一招飞上枝头变凤凰,设计让二人未行婚配就共赴鸿蒙。
将军很爱她,但家里当时催婚催得紧,她身份入不得家族婆母眼,一直耽搁,只能以外室身份住在别院。
直到某日,将军兴高采烈归家,告诉她道:“皇帝赏赐了我一间府邸。”
岳清露自然跟去,二人郎情妾意度过一段恩爱时光,但好景不长。
岳清露服侍将军久了,野心滋长,便不再满足于做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室,另寻了出路,那人身份比将军贵重,且与
其朝中拥护党派相违。
岳清露与其暗生情愫,二人常常私下见面,最终在对方的名利诱惑下,贪欲作祟,给将军身上扣了谋逆大罪
帝王震怒,将军上下百余口,全部斩于闹市,台下血积三尺三。
人死后知晓生前身后事,将军的怨念让他魂魄日夜不得安宁,最终上告阎罗殿,取了令箭,要岳清露血债血偿。
谈鹿边回想脑中浮现场景,边把场景用语言描述出来。岳家父母听完,直道"造孽啊!"
时钟不紧不慢地走,很快来到十点半,“岳清露”听完谈鹿所说,一直无处纾解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的渠道,两行血泪自眼眶留下,流在惨淡而白的脸上,蜿蜒出惊心动魄的痕迹。
原本平静的海水,开始生长出尖锐暗礁,无数暗流涌动。
“喻……啉…啉!”他忽然猛地起身,再抬眼时,已有厉色!双手直掐自己脖子,架势仿佛今日便要和岳清露同归于尽。
顷刻间,岳清露面色赤红,青筋爆出,双眼绷直,是个人都觉得慎得慌。岳家父母大惊,连忙哭劝着道歉。
岳清露身形瘦弱,现在力气倒大得惊人,三人齐上,都没能掰开她掐在气管处的手。
“对不起,我代女儿给您真诚道歉,我们每天都给您念经祈福,也请高僧为您全族超度,求求您求求您了,放过我女儿吧!"岳母跪地,咚咚磕着头,额角很快红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