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阁下!谢辞!”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轻喊声,由远及近,从模糊变得清晰。
谢辞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循着声音往前走
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张了张口,哑声喊道:“莱安?”
他在黑暗中茕茕孑立,独行许久,在那道声音的陪伴下,终于挣脱梦境,回到了现实。
莱安此刻正站在床边微微着俯身,用力地攥着他的手。
他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语气放得很缓,却带着一丝沙哑:“您做噩梦了?”
雄虫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逸散在空气中,像空旷的荒野,寂静孤冷;像潮湿的森林,带着草木枝叶被碾碎的苦涩,莱安很难用具体的东西来形容那种味道,只觉得身处其中时,心情也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下来。
他完全被雄虫的信息素笼罩着,鼻翼间充斥着潮湿的雨气,后颈处的虫纹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
两只手湿漉漉的贴在一起,不知道是谁的掌心在冒汗。
谢辞睁着眼睛静静地盯着他,漆黑的瞳孔涣散,眼神里还有着没有散去的茫然和恍惚。
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在床上躺了几秒,才刚反应过来似的,捂着额头坐起身来。
他动了动被莱安攥着的那只手,雌虫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唰”地松开了他。
被松开的手失去了保暖的热源,逐渐变得冰冷而僵硬。谢辞低眸瞥了一眼,随即哑着嗓音开口:“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
莱安将那只同样湿漉漉的手背到身后,抿着唇角摇了摇头。
说吵醒,其实并不恰当,因为雄虫即便被梦魇困住也一直没有出声。
只是莱安敏锐的听力帮他捕捉到了一墙之隔的雄虫逐渐紊乱的呼吸声。
军雌一生中大半的时间待在战场上,早已习惯了随时随地的突发状况。
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到谢辞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的雄虫没有回应。
除了愈发凌乱的呼吸声,莱安没听到任何其他的声响。
做噩梦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雄虫没醒,莱安便返回了自己的卧室。
然而几十分钟过去了,雄虫却一直没能挣脱梦境清醒过来。
莱安听着耳边细微的声响,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爬起床去撬门。
——谢辞房间的钥匙他手里没有备份,只能出此下策。
他刚卸下门锁,就看到雄虫躺在床上紧紧地闭着眼
睛,脸色苍白,额角湿漉漉的,漆黑的发梢紧紧地贴在脸上,将皮肤衬得几近透明。
莱安顿时心下一跳,几步跨到床边,慌忙试图喊醒他。
雄虫微蹙着眉尖,细微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看上去深陷梦魇。
但在莱安喊他时,又有一点细微的反应。
于是莱安只能握住他的手一刻也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直到雄虫清醒过来,莱安这才有空回想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身后被卸下的门锁,站在床边没再说话。
待雄虫的情绪逐渐平复过来,莱安才垂着眼帘指了指门口,低声解释道:“我的听力比较敏锐,怕您出了什么事,一时情急才撬了门进来。”
谢辞顺着他的手看向房门,这才注意到自己房间的锁也被卸了。
他“啊”了一声,微微仰起头看向莱安:“没事,明天给我换一个新的就行。”
雄虫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漆黑的碎发搭在额角,仰着头看人的时候,不像是在说自己的要求,反而像在讨要拥抱。
莱安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克制住了抱一抱他的冲动:“好。”
空气中的信息素在雄虫醒来的那一刻就如潮水般褪去。
莱安胀痛的后颈在失去引诱的源头后,也逐渐平复下来,他克制的收回落在雄虫泛着红晕的眼尾处的视线,将放在床头的水杯递给他:“先喝点水吧。”
谢辞接过水杯,苍白的唇在水的润泽下微微红润起来。
莱安盯着他的唇角,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地飞速闪过一个念头:
看上去……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