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没用的东西。”覃氏一直不喜欢马氏,当年若不是马氏的哥哥在吏部里有些说话的份量,她也不可能同意马氏进门的。

她一直都觉得侄女和儿子青梅竹马,才是最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会儿骂了马氏一句,见她只垂着头哭啼,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看都不顺眼,"南民娶了你进门,真是晦气,要不是还有建安,我是一定要叫南民把你休了的。”

马氏委屈,但面对婆婆多年来的打压,她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如今就算叫覃氏这样辱骂,也不敢反驳半句,只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母亲,如今您骂我也没用,咱们还不如想想法子阻止他进府里才是。"

“怎么阻止?如今宫里都认他这身份了?我们还能不叫他进门?”不但要叫他进门,还要高高兴兴地去接他回来。

一想到这里,覃氏心里就憋得慌。

马氏垂着头,想着那二姨娘,也就是覃氏的侄女小覃氏,以往都是个最有心计的,便道:“不如喊二姨娘来,她那样聪明,一定能想个好法子的。”

可惜这话说出口,又叫覃氏拿了茶碗砸过来,“不要脸的东西,这样的事情,岂能是岫儿那样心思单纯的人懂的?”

马氏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阵心寒,想着那小覃氏到底是婆婆的侄女,她偏爱看小覃氏哪里都好,竟然拿'心思单纯'这样

的字眼来形容小覃氏。

但这些话她也不敢说出口,只万幸小覃氏肚子不生气,生了三胎,没有一个儿子,不然哪里还有建安的位置?

也是想到这里,马氏心里舒坦了些。不管怎么样,自己有儿子,以后这将军府都是建安的,等自己做了当家主母,就将小覃氏给赶出去,她那些女儿,全嫁给那些好色的老东西们做妾去。

而覃氏见马氏垂着头,屁都不放一个,也是不指望她了,只骂骂咧咧的,将她给赶了出去。

一面自己琢磨起来。

不想有丫鬟来禀,说是二姨娘来了。

她便叫进来。

小覃氏一进门,就自然而然地坐到她跟前,扫视着这满地的茶碗:"姑姑,可是为那个整婿伤神?”

“我辛苦这些年,才得了这偌大的家业,实在不甘心落到他的手里去。”面对着自己的亲侄女,覃氏也是个慈祥温和的长辈。

小覃氏附和着,“是了,外头的人不知道咱们府里的心酸,只说姑姑和表哥是占了便宜,可这若是没有姑姑这些年的辛苦操持,府上哪里有现在的繁荣昌盛?要我说那整婿既然是做了别人家的整婿,就该跟着他那乡下媳妇一起过日子,不该上门来。”

这小覃氏,果然是个有心计的。

覃氏听她说来,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有些为难,”可宫里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他便是给人做了赘婿,咱这里还要有所表示,不然如何堵住那悠悠之口?”

又叹自己不是舍不得这钱财房屋,而是觉得辛苦挣来的,凭什么给了旁人去,要留也是留个自己的亲亲血脉子孙。

小覃氏却笑道:“姑姑,叫着我说,倒不如咱们大方些,将他连带他那乡下媳妇一起接进门来。"

覃氏自然是马上反对。毕竟这将军府就是从人手里夺来的,哪怕能容许白亦初再度进府呢?

"姑姑,你倒是听我说完啊。"小覃氏笑意盈盈的,脸上是没有覃氏的半点优愁,"如今表哥不在府里,姑姑您又年事已高,还是做祖母的人,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去接他,照着我说,不如叫姐姐去,她怎么说也是这将军夫人,那螯婿也要唤她一声婶婶,她去接人,也是给足了脸面,到时候看哪个还敢说咱们府里的闲话?”

至于这接回来了,大门

一关,那熬婿和他的乡下媳妇过什么日子?哪个晓得?

小覃氏越说越是兴奋,仿佛不但看到了马氏被羞辱的样子,更看到了白亦初和周梨未来的凄惨日子,“面子上咱们反正做了周全的,旁人的眼睛又不是千里眼,如何能看到咱们府里来?他便是真有几分学问,可是到底在乡下长大,能有多大的见识?如何比得过咱们建安?还有她那乡下媳妇,怕是咱们海棠身边的丫头都比不得呢!”

她这个主意,果然是叫覃氏给听了进去,连连点头,"你这丫头,果然还是向着姑姑的,不像是马氏那没出息的东西,一点不会为我分忧,早该如此,当初便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又因提起了霍海棠,想着自己原来是见她生得有几分美貌,才给了精挑细选了那些个好丫头在她身边,又专门找了嬷嬷来教规矩,是打算长大后给她送宫里去的。

哪里晓得文帝李木远叫凌王夺了权,凌王做了这新皇帝,也这些年了,竟然还不重新选秀。

再拖下去,霍海棠的年纪都大了。

又想起自己在她身上花了这许多精力和财力,还比不过长庆伯那何婉音,心中就有气,"海棠那丫头随了她那没用的娘,一点出息没有,枉费了我这些年在她身上花的心思。”

小覃氏自然是知道姑姑那样娇养霍海棠,打的是什么主意。以前她舍不得女儿们吃这份苦,但眼下这么多年了,该吃的药也没少吃,却是仍旧生不出儿子。

所以也只能将未来都押在女儿的身上。

她这三个女儿,第二个女儿霍云香相貌在三姐妹中最出众,她这几年也是想尽了法子培养点,如今见听得姑姑的话,便趁机道:“云香今年也十四岁了,前些时日自己作了一首诗,不晓得怎么就传了出去,大家都夸好。我想着没准她也是个才女投到我肚子里呢!正寻思着,同她找个靠谱的先生来。"

小覃氏这话,让覃氏想起了这个孙女的脸蛋和身段,与霍海棠相比,虽是欠缺了些,但若是霍海棠那里扶不起来,的确只能选霍云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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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覃氏一听这话,心里欢喜得不行,"那姑姑的意思是?"不但是要给云香请先生不要自己掏钱,还要给女儿们屋子里都添人?

“改明儿得了空,打发人去牙行里,姑娘们身边,都挑些样貌好的来,贴身伺候的四个大丫头,二等的也要几个,另外做杂耍的丫头,也买一些,要伶俐漂亮的,这样带出去也体面,不丢咱们将军府的面子。”覃氏算着,想起马氏那晦气的脸,看向小覃氏:“这个事情你来办,终究是给你的骨血添人。”

“我就晓得,姑姑最是疼她们丫头几个的,改明儿叫她们一早来给您老磕头。”小覃氏欢喜不已,她的女儿就算是庶出又如何?那也该有嫡出小姐的排面才是。

覃氏也十分受用,又见时辰不早,只叫小覃氏去休息,心里盘算着,怎么让马氏去接那贱东西回来。

想着小覃氏说的对,自己当年能弄死他一回,自然还能继续弄他!他要真敢厚着脸皮上门来,自己有的是手段和法子叫他不好过。

最好从他那个乡下媳妇开始动手,听说他拿那乡下媳妇宝贝得很。想到这里,覃氏满脸的讥讽:“没出息的贱骨头,和他那短命的爹一样,拿个来路不明的贱货做宝捧在手心,真是天生的贱骨头短命鬼!”

周梨一夜的好梦,压根就不知道在这同一座城里,某个老太太已经搓拳磨掌,叫身边的嬷嬷磨着针准备戳她了。

一早起来,吃过早饭后,只喊着白亦初同自己去元宝街的院子里去。

纱窗换了,荒凉的院子里又多了些花草树木的点缀,逐渐出了些样子来。

池子也叫人清理得差不多,两人只往那后院去,但见地上一堆碎瓦片,楼梯工具什么的,乱七八博地堆放在地上,工汗的工人却不见

个人民

糟地堆放在地上,十沽的工人却不见一个人影。

便喊了萝卜崽来问:“人哪里去了?”

“还没来呢!”如今院子里修整出了样子,找了街对面一个小二晚上睡这边的门房帮忙看,一个晚上给他几个钱。

所以这里有谁出入,他最是清楚,萝卜崽早就去问过了。

周梨一听,只无奈叹气,"少凌真是不靠谱,好好地在那木材行里找人便是了,他非得自己去找,这找来的都是什么大爷,这个时辰了还不来

上工。”又见着满地的碎瓦片,“照着他们这样,一百片瓦,得砸了四十片不止吧?"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白亦初见着这满地的碎瓦片,也十分发愁,”不然另外找人吧,回头叫他去和这伙人说,叫他给打发了去。”一面劝着周梨往后不要叫他做这些事,他那性子是办不妥当的。

周梨也算是长了个教训。

下午些又去订做了些家具,但不知道要在这上京待多久,也不是每个房间都给安排。

隔日一早,便启程出了城,去霍轻舟夫妻的墓上。终究是自己的亲爹娘,白亦初心情也是低落了大半天,周梨便领着他在城里四处闲逛。

不想回了家,却被萝卜崽告知,顾少凌自打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音讯,问是否要打发人去找?

周梨本想叫萝卜崽趁着天没黑去找,但忽然想起了什么,只道:“你去宁安侯府问一问?”

她倒是忘记一件事情了,那日和玉笙烟说好的话,这许多事情一忙,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

如今想来,没准那日她去榜下,也不是捉什么胥,怕是为了蹲守自己和顾少凌呢!

果不其然,萝卜崽赶在晚饭前回来了,也把顾少凌给领回来了。

只顾少凌鼻青脸肿的,自不必说,怕是被那玉笙烟打了一顿。

周梨有些过意不去,“这事儿怪我……”

“这和你有什么相关的?都怨我爹娘怎么给我订了这么一门亲事啊!”顾少凌一边干嚎,一边接过阿叶递来的冰帕子敷脸,然后朝周梨他们哭诉,“跟上一次一样,上来就把我敲晕,等我醒来后,也不等我开口解释,上来就一阵拳打脚踢,要不是老子不打女人,我非得叫她知道我的厉害!"

事实上,当时玉笙烟家的好几个护卫将他团围住,他有贼心没有贼胆。

挈炆见他那鼻青脸肿的模样,也是十分可怜,但爱莫能助,只拍着他肩膀,“兄弟节哀。”

“节哀!”周梨和白亦初也异口同声道。

于是院子里又传来顾少凌的哀喙声。

他受了伤,出不得门了,白亦初和挈炆却是第二日要去吏部报告,也不知要将他们安在何处去。

因此这日也是早早休息了。

隔日大家各自忙去,韩玉真和萝

卜崽与白亦初挈炆一起出门去,周梨便带着也会些功夫的阿叶去文和巷子。

殷十三娘这一阵子,虽不怎么外出,但也将外面的消息听了个遍儿,见着周梨颇为激动,“公子呢?”想不到竟然是自己偶像的亲儿子。

“今儿去了吏部。”周梨回着,只见她对此事十分感兴趣,便给细说了几句,又瞧她总不能因为这一头的白发,便总和这霍莺莺困在院子里,而且自己身边也需要她,便道:“要不你将头发染染?”

那木青是孩童智商,怕是也不会太记得殷十三娘的面容,唯独她这头白发太扎眼。所以若是白头发给染成了黑色,又不同那木青再动手的话,那木青是不会认出她的。

殷十三娘听了,自然是愿意,"我也不想在这院子里天待着了。"在周梨身边久了,跟着她见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如今归于平静,竟然觉得十分无聊没意思。

只是有些担心霍莺莺这里无人照顾,不管怎么说,得找个人给她买菜,顺便陪她说说话。

她们说话的时候,霍莺莺就一直在边上,现在知道了周梨的身份,便以为周梨这样救她,怕是这大部份的缘由,是因为白亦初这个堂兄的缘故了。

因此心里也打定了主意,自己可不能拖累了他们。所以现在见殷十三娘和周梨商议她如何安排,只道:“我如今毁了脸,倒也是好事情,我便是出去,大家也认不出我来。至于那个傻子,见到我这脸,多半不会想着杀我了。”

她口中的傻子,正是木青。

话是有几分道理,但她一个人住在这里,终究是叫周梨觉得不安分,但接去和自己这一家子一起住,她也不放心。

毕竟这霍莺莺,可是那霍南民的女儿,眼下是好,可以后谁知道她站在哪一头呢?

正是发愁如何安排她?

但当下没个主意,只见她信誓旦旦说能照顾自己,这里的蔬菜食材也是备好,生活用品反正不短缺,十天半月不出去也没事。

于是周梨便将殷十三娘给带回去了。

不想才两日,周梨打发殷十三娘过去看看霍莺莺,却不见她的人,只瞧见她留了信,说是去牙行里找个了差事,到了一吏部一个官员儿子家的外室院子里做杂,没准能听来什么消息,可以帮到白亦初这个堂兄呢!

上京的牙行里,多的是没有户籍的孤儿寡患,所以他们有途经帮人做户籍,还不违法。

所以周梨便猜想,霍莺莺是重新弄了户籍。

不过见她去意已绝,便也没再管,只是想着她去的这人家,怎么听着有些像是花慧那里呢?

但这会儿她也无从考究。那日去吏部,除了白亦初他们这三甲都叫留在了翰林院里,前一百名有十几个都被留在翰林院里。

显然是暂时没有合适他们的缺,但又不想随意将他们随意下放安排。

所以这眼下是要在上京待好一阵子的,加上元宝街这边的院子也收拾得七七八八的了,她该买几个人回去。

便去找老六。

老六正在忙,只见着她来了,指着一个年过四旬模样的妇人,"那个女人,死了男人又死了爹娘,听说倾家荡产将他们都埋了,这会儿身无分文,只求个活计,苦些累些都行,价钱也不高,你看看可要她?”因为划算,和周梨也熟,就推荐给了周梨。

周梨闻言,便也是看了过去,瞧着对方一脸的苦瓜样子,她虽不迷信,但这种人她觉得每日都愁眉苦脸的,看多了自己心情也不好。还不如多花几个钱,雇那些看起来精神头子好,又开朗的人。

比如金桂兰她们一般。

于是便摇着头,"罢了,你重新与我挑选些吧。"

但是那女人却朝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位小姐,您便雇了我吧,如今我爹娘男人都没了,若是再没有活儿,我是米糠都吃不起,如何活命去?您就当救我一条贱民吧。”

周梨没有认出眼前这人是周宜兰。

周宜兰一样没有认出,这个她觉得年轻好拿捏的买主是自己的堂妹周梨,反而想着这样的小姑娘,没什么见识心思软,没准自己一哭一求,她就心软把自己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