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人心诛妖魔。”奚十里说完这话时,便纵身一跃,跳上了吞海。
在她的身边,是已经站在了赤血剑上的千山。
辛停云看着自己这一对师弟师妹,尤其是在看见千山那张好似很平静的脸时,他觉得脑袋有点大。
本来有个主意够多的小师妹已经让他有些无措,可是只要遇见了小师妹的师弟,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完全不听自己的不说,还总是一副"我小师姐说的都对"的模样。但凡是奚十里想要做的事,他这个师弟就没有不跟从的。
就像是此刻这般,千山虽然没有说话,但这动作,已经向他清清楚楚地传递了自己的立场。
辛停云看了眼身后那些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一天得到了一个人该有的待遇的女子们,又看了看脸色坚定的师弟师妹,最终还是让他们如愿。
“那去吧。”辛停云说,他看着千山,“小师妹第一次出远门,师弟你得好好看着她。”
五年前奚十里受伤那一次,对于整个月碎岛而言,都是刻骨铭心的记忆,他可不想再看见受伤的小师妹。
千山点头应下。
奚十里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就是他看着我,不是我看着他?明明我才是师姐。”说着,奚十里还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很是不满。
辛停云笑了笑,操控着碧碧灵舟,然后看着气鼓鼓的奚十里,开口道:“你看你现在有像是小师姐的样子吗?去吧,路上听千山的话,别任性,也别受伤。"
辛停云语气含笑说完这话后,碧落灵舟便隐了身,周围都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这传大的灵舟忽然出现,惊扰了众人可就不好了。
仓库前的这一片空地上,如今就只剩下了奚十里和千山,还有被千山拎在手里的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在路上,千山将手中拎着的人摇醒,却不料对方刚刚碾来,结果还不等千山问上两句,就低头看见下面的万丈高空,在反应过来自己这时候居然是被站在剑上一脸冷漠的少年抓在手里、身体却是悬在空中时,这人顿时眼前一黑,再一次晕了过去。
这一次,可不是被打晕的,就……被吓晕了。
千山看着手中拎着的人,似乎觉得不敢相信一般,一个大男人居然就这么被吓晕?
没办法,千山和奚十里只
能先在落下来歇脚。
等到千山再一次将身边的人弄醒后,那人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下,然后还伸手在地上碰了碰,好像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在地上了。
不过等到他看见站在身边的头发束得高高的一脸不耐烦的青年时,刚放下去的那颗心在此刻又提了上来,“仙长还有什么吩咐小人去做的吗?”
千山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问:“你叫什么?”
“小人胡庆。”
“你说你之前是给陈安管账的?”千山问。
胡庆点头,试探着看着他,“仙长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千山:“问题倒也没有,看来陈安很信任你。”
胡庆面色惶恐。
千山:“前两日来的人,你还记得吧?”
胡庆猛然点头,“小人记得。”
“那好,现在你就去告诉陈安,仓库……猪槽被毁,这动手的人嘛,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千山开口道。
胡庆闻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是害怕极了,“仙长,这,这……”他是有些不敢去骗陈安的。
不过很快,胡庆感受到现在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冰冷的长剑时,立马转了口风。性命当前,他有什么资格拒绝?
第二日清晨,胡庆就一脸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陈安的那座别院跟前。
奚十里和千山此刻在不远处的大树上,这里枝繁叶茂,倒是很好遮掩身形。保险起见,奚十里仍旧布了一道结界在自己跟千山周围。
“你就这么确定直接将仓库那边的事告诉陈安,陈安就会出手?”奚十里问。
她虽然也是想要让陈安跟幕后的人动手,但没有想过要用这么直接的手段。万一,陈安压根不会相信怎么办?
或者说,陈安压根不敢跟所谓的上面那些人正面刚上怎么办?
“他会。”千山说。
奚十里还想再问他怎么就这么笃定,但在这时候,她的余光扫到了别院门口多出来的身影,顿时噤声,扭头专心看着不远处。
陈安是被吵醒的,自从两年前,他没有留在宗门后,就一直在别院里陪着徐宛。除了傍晚要去黑市的时候,他几乎大半时间,都在别院。
现在一
大早,他还没有起身,结果就有不长眼的来打扰。
带着一身怒气,陈安开门,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是谁后,他心里的火气不由变得高涨了几分。现在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打扰自己清修。
“胡庆?你来做什么?”陈安沉着脸问,他认得面前这个看起来一身酸儒味的矮个子男人就是平日里负责打理账目的人,没好气问。
胡庆脸色苍白,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一想到刚才千山不知道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对方说只要他不老老实实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就能瞬间让他变成每年上元节皇城里绽放的烟花。他现在哪里敢有半分逃走耍小心思的念头,只恨不得将千山交代的事办得服帖。
“大,大人,猪槽,猪槽那边的人被带走了。”胡庆磕磕巴巴说,心里七上八下,“前两日来的仙长们,又,又回来。”
胡庆的话还没有说完,胸口忽然一紧,他整个人直接被面前的陈安单手拎了起来。
几乎是在这瞬间,陈安脑袋里还残存的瞌睡虫,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什,么?”陈安一字一顿地从嘴里蹦出来这几个字,眉宇间的阴狠掩饰不住。
胡庆吓得更结巴,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猪,猪槽那边的人,都,都被那天来的仙长们带走了,说,他们说,说大人既然不想服从安排,那,那日后就不要再打理南方的事情了……”
这番话,是千山教胡庆背下来的。
此刻,听见这话的陈安,眼里似有暴风雨凝集,他手中的胡庆被他一把扔在了地上,修士强大的压迫给到了一个普通凡人,“你亲眼所见?”
胡庆已经面无人色,“是,是的大人。”
陈安:“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胡庆不敢说话,他怎么知道?这话本来就是他按照千山的意思瞎编的。
但是现在陈安问的这话,本来也不是真的要从胡庆嘴里听打到答案,他都不知道事,一个如蝼蚁的凡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他们还问了什么吗?”陈安问。
胡庆支支吾吾,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说!”陈安没了耐心,厌恶看了他一眼。
胡庆被吓破胆,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颤抖着声音结巴道:&#
34;他们,他们还带走了账本。”
陈安像是被这话激怒,他伸手一抬,顿时趴在地上的胡庆就被一股风带起,下一秒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口吐鲜血。
"废物!"陈安怒骂,他似乎忘记了如果胡庆真遇见了他认识的那些人,本来也就没有半点的反抗能力。但现在陈安只恨这人竟然让人将账本收了去,既然监管不力,那就去死。
下一刻,在地上的胡庆,身体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陈安画了一阵法,眨眼间,在地上的尸体便没了踪迹,只剩下一团灰烬。一阵风吹来,灰烬也四下散开,再也寻不到一丝丝的痕迹。
陈安转身回了别院,看来,今日他势必会走一遭了。
不出片刻,陈安又从别院出来。这一次,他身后还跟着肩头披着大氅的徐宛。
如今春日正监,桃花艳艳,即便是普通人,大多也换上了轻便的春衫。
“这位徐师姐的身体看着的确不太好。”奚十里在树上,轻声说。
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看清楚在徐宛脸上不健康的苍白。
陈安刚才回去,是告诉徐宛自己要出去执行任务,需要几天时间。徐宛坚持要送他出门,现在站在门口,她伸出苍白得都能看见血管的手指,替面前的男子捋了捋面颊两侧的长发,“师兄,路上小心。"
陈安的大掌覆在了面前女子的脸上,他掌心温热,而徐宛的脸颊却带着冰凉。
他要去做什么自然是不能让徐宛知道的,看着面前身体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的徐宛,陈安心里更怨恨。若不是那些人欺人太甚,居然直接将他管辖区的"货"带走,他又何必还要跑这一趟?
"嗯。"他点头应声,"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要当心。院子外面我布了结界,若是有人来敲门,你不用开门,在家里静养几日,没有人能进来。乖乖在家里等我,知道吗?”
离开之前,陈安加固了院中的结界,甚至分了一缕自己的神识。但凡有人想要强行突破他的结界,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知道了,师兄。”徐宛笑着说,她这一笑,平白让人心生怜爱。
奚十里这时候有些震惊地转头看着自家师弟,如今事情的发展轨道,居然跟千山先前预估得分毫不
差。
她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那双眼睛里的好奇和疑问,就差没直接写在了脸上。
千山没什么表情地从别院门口收回目光,解释道:“陈安的修为很高,在徐宛出事之前,紫阳宫的这一对 双子星’联手的修为,在巅峰时期,甚至能跟师姐打成平手。陈安在紫阳宫中的地位不低,若是说紫阳宫里有谁能越过他去,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虽然我不知道上面的人是谁,但陈安既然是负责南方黑市的人,应该能跟'上面派来的人'有一战之力。更何况,这件事情关系到徐宛的生死,他跟徐宛之间,除了缺少一场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的道但大典,跟寻常的道但也没什么区别了。没了货源,那就没了灵石,照壁灯这种东西,可不就是需要大把的灵石才有滋养神魂的功效吗?所以,他有修为,又有需求,怎么可能不主动去找那些人?"
奚十里听得一愣的,“这个陈安,看起来还挺痴情。”但很快,奚十里就皱了眉头,”不过靠着别人的性命,换得自己的心上人生机,有违天道。"
虽说徐宛不是真正"借命",但是陈安以杀了魔族的人,取用魔族的骸骨制剑,再换取灵石,用以滋养徐宛的魂魄,也算是间接用了别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