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奚十里倒地的那一瞬间,驺吾和孟槐齐齐感应回头。
“啧。”面具男看着眼前这一幕,“哎呀,小姑娘看起来伤得好像有点重啊。早知道她要扑过来,我肯定还是会考虑一下下手轻一点的。毕竟,我也是怜香惜玉的人呐。”
他笑眯眯说着这话,手中却是才残忍地摸着铁链上还滚烫的鲜血,放在舌尖一舔。不论是这话,还是这动作,无一不是在挑动着千山最后的情绪。
千山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奚十里,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在这一刻,如同地狱恶鬼。
他将奚十里轻轻地放在地上,将那柄吞海捡了起来。
这是他的脊骨剑,虽说他几乎没怎么真正使用过,但终究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在千山拿起来吞海时,便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自己的身体中。
“轻一点?”千山抬头,冷脸看着对面的面具男,“你动了她,今日,你必须得死。”
他说完这话后,忽然腾空而起,至地面几丈有余,随后一滞,连人带剑,猛然射出,宛如闪电夹杂着惊雷,朝着面具男劈去。
这是一道红色的闪电。
声势浩大,带着九死无悔的孤勇和魄力,正面迎战地上站着的青面獠牙面具男。
"砰——"一声大震,千山从半空跌落,靠着吞海,还勉强站在原地。他咽下了嗓子眼里涌上来的血气,另一只没有执剑的手,在疯狂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
魔族在修行之路上,本就得天独厚。周围的灵气像是认准了他一般,此刻蜂拥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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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不知道低了几个境界的聚灵境的小子打伤,这令面具男勃然大怒。他不等千山回过神来,双掌平胸推出。
千山也是傲气得很,见状,他不躲不闪,也伸出手,要跟眼前的男人拼一把灵力。
林间树叶纷纷落下,周围的土地被一阵接着一阵激荡的灵力震地四分五裂。
“噗——”
千山感觉到自己的胸骨似乎在这一掌的比拼下根根寸断,可他的脚仿佛在地上扎根似的,半点也不肯退开。
千山想得很简单,他的小师姐就在身后,如此这般,他怎么可能后退?就算是死,他也必须挡在奚十里跟前,不再让刚才那一幕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别挣扎了,受死吧。”面具男看见几乎成为了一个血人一般的千山,眼中淬毒,再一次拿起了铁索,准备将千山一击毙命。
千山是真没半点力气了,速战速决未能成功,跟一个比自己高出了太多境界的修士比拼灵力,即便他是天生魔体,事到如今,也没了胜算。
他听见了铁索破空而来的声音,这一刻,他心里很平静。
后悔吗?他最后关头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因为念着想要去救出从前被关在一起的族人,主动来了崖底,后悔吗?好像不后悔,但却又有点后悔。
至少,他在藏书阁的时候,应该更坚持一点,哪怕打伤了奚十里,也不应该由着后者跟自己一同下来。
不应该,让她陪自己身陷险境。
“谁敢伤我徒弟?”
火光之间,一道可劈天斩地的剑气,狂暴而来,重重地撞在了千山面前这道铁索上。
顷刻间,铁索灰飞烟灭。而拿着铁索的面具男,倏然一下像是被一股大力扔了出去,直直地撞上身后的巨树,“砰砰砰"一阵声响,撞断了十来棵大树,最后趴在地上,呕出一口心头血。
下一刻,千山就被一道醇厚温和的灵力托了起来,楼干暮的声音再一次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还能站着?”
楼千暮此刻怀里抱着的是奄奄一息的小徒弟。
千山一手拿着赤血,一手拿着吞海,他胡乱擦了一把唇边的血,点头,"能。"
楼千暮听见这声回答
后,扔了一个白瓷瓶子过去,"吃了它。"这话他还没说完,那只扔药瓶的修长的手,在半空没有收回,而是抡了个小小的圆,一个带着入虚境大能的灵力的自创杀阵,便朝着此刻还在跟驺吾和孟槐纠缠打斗的面纱女而去。
“我徒弟的灵兽,也不能被欺负。”楼千暮淡声开口。
可是这一句,话里话外的杀意,掩都掩藏不住。
有的人,越是平静,内心越是震怒。就如,此刻抱着自己小徒弟的楼千暮。
驺吾和孟槐在楼千暮出手时,已经快速闪开。面纱女想跑,但区区择行境的修士,对上如今堪称天下第一的剑圣,连万分之一逃脱的可能都没有。
杀阵阵落,面纱女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睁大着双眼,死不瞑目。
在看见面纱女气绝身亡时,楼千暮挪开视线,放在了跟着这一男一女一起出现在此地的修士。
那些修士,无一例外,都戴着面具或是面巾,叫人不出真容。
这些人在看见楼干暮出现的那一瞬间,居然第一反应不是逃走,而是拔剑,纷纷对准了身边这些带着手铐脚链的普通人,下一刻,只听得无数声“噗噗”刀剑扎进血肉的声音。那些“囚徒”,被一剑了结。
他们动作很快,也很整齐,像是早就约定好了一般,没有任何人下命令,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做了同样的动作。楼千暮压根没来得及阻拦,这一切便彻底结束。
“吼——”
在此刻,本应该安静下来的禁林夜晚,却在远处传来了妖兽的嘶吼声。
这声音,绵延不断,由远及近。
修为高深的人在这瞬间变能感知到有大量的妖兽正朝着此间赶来。
杀了路上这一群“囚徒”的修士,下一刻飞身而起,想要从现场逃离。
楼干暮倒是想把人都留下,可眼下脚下的这片土地都在震荡,周围越发浓厚的血腥味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这禁林中的妖兽。他怀里小心翼翼抱着小徒弟,加上还有个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的千山,楼千暮最后只能一卷广袖,将站在地上的少年拎在手中,召唤出青剑,御剑折身返回青云宗。
人可以再杀,但是徒弟有什么不好,就麻烦了。
千山被自己师父拎上了长剑,“师父。”
楼千暮 “
嗯”了声,语气有些冷淡,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般,开口道:“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
千山顿时肩头一垮,直接在剑上跪了下去。“弟子知错。”他说,“小师姐,小师姐她现在……”
素日里不爱搭理人也不爱说话的英俊冷漠的少年,此刻沙哑的声音里,隐隐的带着几分鼻音。他是真的后悔了,也后怕极了。
楼干暮:“我说了,什么事情都等你养好了伤再说。”他话音一落,一道灵力将千山托了起来。
“十里伤得重,但入了我月碎岛,也不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死掉。”楼千暮道。
这话,就像是给了千山一颗定心丸,桀驾又狼狈的少年,此刻终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当楼千暮抱着浑身染血的奚十里回到青云宗时,再加上身边还跟了个固执要自己走的浴血后的千山,即便是在深夜里,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秋起在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赶去了染尘居。
奚十里的房间外面围了不少人,现在青云宗主峰上,灯火通明,不少弟子都听说了圣剑的徒弟今夜受了重伤,各门派都安排了弟子前来慰问探望。
只不过这慰问探望的成分有多少,便就不得而知。
秋起看得心烦,她推门进去,她看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家师妹时,秋起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房间里很安静,但她师妹的呼吸声却很轻很轻,好似下一瞬间就要没了似的。
秋起看着坐在一旁捏着眉心的自家师父,默不作声退了出去,走到了隔壁师弟的房间里。
千山如今被楼千暮勒令卧床静养,他身上的伤口一日不好,就一日不许见奚十里,也不许出房门半步。
在床上的他,身上几乎缠满了白色的纱布,还有不少地方又浸出了血迹。
“是谁?!”秋起见状,咬牙问。
她现在就要把人抓出来,杀了泄愤。
既然伤了她师弟师妹,那便要偿命。
此刻,还在禁林中的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