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其妙被赖上,奚漫大脑有些空白。
她现在心里很乱,没兴趣管他的事。
但看简灼白拿着狗绳子,面上似乎很着急,奚漫沉默着,拒绝的话梗在喉头。
踌躇了一会儿,奚漫忽然觉得帮他找狗也好,或许眼下能有点事做,转移注意力,她就不会想那些让人难受的事了。
“你家狗长什么样?”奚漫问他。
简灼白用两只手笔画了一下:“这么大,纯白色的。”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一起寻找。
奚漫想了想:“如果是在附近迷了路,你试着叫名字没准它能听到。”
说到这儿,她又问,“小狗叫什么名字?”
简灼白的脊背僵滞一瞬。
在奚漫看过来时,他把玩着狗绳,眉宇之间染上几分桀骜,似是浑然不在意地随口回答:“哦,叫蜥蜴。”
这名字听上去有点耳熟,奚漫脑子里搜寻一圈,猜测:“就是那种长得丑丑的爬行动物?”
简灼白:“嗯。”
不知道他怎么给狗起这么奇怪的名字,奚漫也没多问,和他一起边喊小狗的名字边往回走。
另一端,因为主人跑得太快而惨遭丢下的小狗,在地上滚了几圈,站起来后正焦急地寻找着。
直到听见主人唤它的名字,它双目蹭地亮起,小腿迈得飞快,朝着男人的方向加速狂奔。
来到简灼白跟前,它纵身便朝着他怀里跳。
简灼白怕它摔着,赶忙伸手接住。
蜥蜴摇着尾巴对着他又闻又舔,哼哼唧唧地撒娇。
高兴完了,又倏地冲着他汪汪叫了两声,那声音带着委屈,听上去像是在控诉他刚才抛下自己。
“叫什么?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了?”简灼白安抚地摸摸
它,蹲下来重新把狗绳给它套上。
奚漫看着他们主仆的互动,忽然间有点羡慕。
这个时候,她如果能有只狗在身边陪着,或许也不会觉得那么孤孤单单,没地方去。
她打量着简灼白家的蜥蜴,大概是在地上跑太久,白色的毛发有些脏了。
看着小狗的体型、颜色和眼神,奚漫跟着蹲下来,若有所思:“你家这狗,长的有点眼熟。”
简灼白看过来,挑眉:“你这是接近我没成功,打算曲线救国,先和我家蜥蜴套近乎?下一句你是不是打算说,你和它好像在哪见过?”
奚漫:“……”
话全让他说了,奚漫索性不再追问。
看小狗可爱,她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它。蜥蜴见势便往简灼白的身后躲,怯怯地看着奚漫。
奚漫摸了个空,伸过去的手就那么僵住。
空气滞涩两秒,简灼白瞪了蜥蜴一眼,声线温和下来:“它可能有点怕生,我刚捡到它的时候也不让我碰,熟了慢慢就好了。”
奚漫笑着把手收回来,没说什么。
简灼白余光看她。
今天的奚漫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却依然美得纯粹,只是眼圈下有淡淡的青色,看起来略显憔悴,唇色也比平时白一些。
他看看时间:“中午了,感谢你帮我找到狗,我请你吃个饭吧。”
奚漫现在没有胃口,婉拒道:“我也没帮你什么忙,你自己去吃吧,我还不饿。”
话音刚落,她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奚漫顿时有些囧。
简灼白轻笑出声,鼻端带出浅浅的气音。
他弯腰摸摸蜥蜴的脑袋,吊儿郎当道:“你的舌头和肠胃,好像没商量明白啊。”
奚漫:“……”
恰好有出租车经过,简灼白伸手拦下,过去打开后车门,痞气地歪了下头:“上车。”
奚漫无奈,只好坐进去。
她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简灼白抱着狗躬身进来。
逼仄的车厢内,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萦绕过来,带着一丝淡不可闻的烟草味。
他倚着靠背,两条长腿似乎无处安放,大喇喇地敞
开着,小狗趴在他的大腿上。
简灼白侧目看她:“刚回国不久,澜城哪些地方的菜好吃?秦澜阁,陆记,熙园,还是九聚堂?”
奚漫想了想:“都可以。”
“那就——”
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狗,对前面的司机道,“去福宁巷的大排档。”
司机听完忍不住笑了:“先生,您这档次掉的有点快啊。”
简灼白对司机的调侃不以为意:“我去哪,哪就是档次。”
司机一踩油门,朝着福宁巷的方向而去。
奚漫看着窗外逐渐熟悉的建筑,不自觉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简灼白。
他闭着眼,搂着小狗随意地倚着,唇线轻抿,侧脸清隽利落,依稀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出租车停在巷口,司机回头对二人道:“里面太窄了,得你们俩自己走进去。”
简灼白结了账,和奚漫下车。
正是饭点,不少穿着校服的人在巷子里穿梭。
好多店铺已经不是七年前的样子了,但仍是这片教学区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站在这里,奚漫有一种时空穿梭的恍惚感,仿佛回到了高中。
以前总觉得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福宁巷这条小吃街,她经常来。简灼白每次都跟在她身后,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一辆拉着泔水的三轮车从里面开出来,奚漫正出神没有发觉,简灼白眉心微跳,急忙揽过她的腰肢躲开。
奚漫不小心鼻尖撞到他的胸肌,疼的鼻头一酸,眼眶里晕染出水雾。
简灼白垂眸,对上她水汪汪的一双眼。
那盛满无辜又楚楚动人的眼神,似能将人的一颗心瞬间融化。
他心里骂了句脏话,落在她腰上的手贪恋地不愿收回,甚至指间又拢了些力道,将人收紧。
男人性感的喉结微微滑动,眼睑微垂,声音沉了些:“发什么愣,不会觉得我这顿饭请的太便宜吧?嗯?”
奚漫推开他:“确实不怎么贵。”
“但是我现在,就想吃这一口。”简灼白牵着狗往前面走,停在写着“大排档”的招牌门前。
大排档二楼有一家
螺蛳粉店,是奚漫和简灼白以前最经常吃的。
那家店还在,装修的比以前漂亮许多。
点单之后,两人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很久没闻到这种熟悉的味道了,奚漫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
原本没什么食欲,如今胃口大开,她觉得自己能吃两大碗。
服务员端了两份给隔壁桌穿着高中校服的两个女生,奚漫目光追随,很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简灼白拿了两瓶汽水,橘子味的给她:“多久没来过了,馋成这样?”
奚漫叼着吸管喝了口汽水:“高三以后,就没来了。”
简灼白错愕了一瞬,挑眉:“高三没我陪着你,螺蛳粉都戒了?还说不是在惦记我?”
“你少自恋。”奚漫手捧着汽水,睫毛垂落下来,遮住眸中的黯淡,“三哥说这个地方的东西不干净,不让我吃。”
“你就因为他一句话,再也没来过?”
奚漫沉默。
不止这条巷子她没再来过,这几年,别的地方的螺蛳粉,她也没吃过。
因为沈温不喜欢那个味道。
她已经很听他的话了,不知道为什么还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如今想想,奚漫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嘈杂的螺蛳粉店内,简灼白静静望着对面眼神忧郁的女孩。
他记得高中那会儿,她众星捧月,骄傲自负。
那时的女孩,嘴角有笑,眼底有光,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外面都说沈温当年为了护着她,不惜与父母决裂,对她宠爱有加,关怀备至。
到今天他才彻底看明白。
她在沈温面前唯唯诺诺,不敢违逆分毫。
沈温就是这么宠她的。
简灼白心上好似被什么撕扯了一下。
服务员把一份热气腾腾的螺蛳粉端上来,简灼白推到她跟前:“喜欢就吃。”
筷子塞进她手里,“不要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否则换来的结果就是,你委曲求全,他蹬鼻子上脸。”
最后半句,他咬得极重。
奚漫低着头,久久没有动筷,碗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