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筹备和离(三)(1 / 2)

“清莲,这般晚,怎么还过来了?”江逾白目光温和的望着石清莲,道。

石清莲正提着食盒走过来。

她行动间裙钗摇曳,眉目温婉,一张芙蓉面被书房内的烛火映的明亮娇媚,素手轻扬间水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腕。

当真是檐下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我自宫中一个人回来,便一直恼记着夫君,夫君忙的都是国之大事,清莲又怕来了打扰夫君,便一直未曾过来。”石清莲将食盒放置在桌上,从食盒里拿出一碗清淡的白粥,道:“辗转半夜也未曾歇下,又正好院里生了事,便一道来了。”

提起来宫中的事情,江逾白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他虽然知道石清莲绝不可能知道言中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舒坦。

这反而更坚定了江逾白将这件事情压下去的决心——他绝对不能让石清莲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知道了这些,石清莲会伤心的。

当然,宫中的事情也不会传出来,顺德帝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会将这件事情压下来,用以保护康安帝姬和皇室的名声,天家要的就是威严与身份,若真频频出丑闻,那便会被世人看轻,所以就算被打掉了牙,顺德帝都会往肚子里咽,不会叫外人知晓。

等到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安置好了,再与石清莲和盘托出就是了,在此之前,石清莲只要安安稳稳的待在他的院里,为他熬粥,与他分忧便是。

“院里生了何事?”江逾白接过粥后,将心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压下去,拧眉问道。

江府这院里,除了江照木就是江逾月,他这边还有一堆麻烦,偏生这两人也没有一个消停的。

"是逾月。"石清莲走到江逾白身后,一边伸出手为江逾白按揉太阳穴,一边道:"逾月不知为何,突然从宫内回来了,据后门守着的小厮说,逾月不知为何突然从宫里出来、由金吾卫给送回来了,回来时神色匆匆,到了院里时还摔了一跤,竟然摔晕了,我已叫大夫来瞎过、开药了,大夫说,怕是要晕几日,夫君可有空闲去瞧瞧她?”

石清莲按压的力道适中,江逾白只觉得紧绷的弦渐松缓下来,他向身后的被椅一靠,就像是在乱世争锋之中寻到了一个安稳的去处一般,骨头都散了几分,胃里被粥填的暖烘烘的,他闭着眼靠着椅子,只觉得满室温馨,根本不想去管他那个胡闹的妹

妹。

江逾白自然能猜到江逾月是为什么回来的,今晚的事闹得这么大,江逾月在宫里根本待不下去,太后和皇上都不会容她,回便回来吧,最近多事之秋,江逾月在江府老实圈着,总比待在凤回殿要好。

“你看着安排吧。”江逾白没把石清莲口中的“摔晕”当回事,女子娇贵,摔一下打一下都要哭一场,晕一晕,他疲于应对,便都交给石清莲安排。

他的妻子是最贤惠的女子,把妹妹交给她来安置,江逾白十分放心。

而这是,石清莲正立于他的身后,看他桌上铺着的纸张。

她力求将所有纸张上的字都记下来,所以动作越发轻柔缓慢,像是有万般浓情蜜意,舍不得从江逾白这里离去一般。

江逾白自然能感受到她的留恋,一时间有几分情动。

他年少时遇见了明媚炽热的康安,成亲时又遇到了温柔似水的清莲,天下好事已被他占了一双,想来头顶这片青天还是宽纵他的。

他现下也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他在大奉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宰相,栽培了那么多人,花了那么多银子,都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一条条思路在脑海中闪过,江逾白闭着眼靠在椅子上小憩。

而石清莲这时已经将桌上的所有字迹都记下来了,她收了手便准备走,江逾白闭着眼,她就只当江逾白睡着了,连个招呼都不想打。

江逾白思索完了、回过神来时,便瞎见书房里面已经空荡荡的了,只有一碗还有余温的粥放在他的手旁,证明石清莲确实来过。

江逾白轻叹一声。

他的清莲,当真是太贤惠了,来这里也只是为了瞧瞧他, 瞎完了便走, 走时都轻悄悄的, 怕给他添麻烦。

怎能叫他不心疼呢。

石清莲离开之后,江逾白继续在书房中看他的东西,他近些时日已经将思路捋的差不多了,本来打算慢慢做,但是他与康安之事被发现了,便不能慢慢做,得快些做了。

正如太后与顺德帝都知道他与康安的底细一般,他也同样了解太后与顺德帝,太后见得多了,心狠,顺德帝恼记旧恩,念情,所以,他和康安不会死,只会分离。

太后定然会将康安嫁人,顺德帝则会将他外放。

能猜到这两个人怎么办,他便有法子来

解决,太后这边并不是十分要紧,就算是要把康安嫁出去,也得先给康安封了长公主才行,不能让康安顶着帝姬的名号来嫁人,但是要封长公主,需要筹备许久,还要司天监选日子,封了长公主后又要挑人来嫁,总之,两三个月内是嫁不出去的。

而将他外放则容易很多,大奉现在朝政稳固,他走了,右相可以直接揽他的活儿,先帝给顺德帝打的底子很好,顺德帝有很多肱骨大臣可用,他一走,剩下的人立刻会把他的所有活路都堵死,说是把他外放,但是不把他蹉陀十几年,是不会把他叫回京都来的,外放言无召又不得入京,他就算不死在外面,也被毁了一半了。

在朝廷当官就是这样,风光时千人追捧,落魄时万人踩踏,当官就是一条不归路,只有两个选项,要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不能走。

他不走的法子也很简单,那就是让朝纲乱起来,乱到顺德帝无人可用,乱到他大权在握。

江逾白深吸一口气,从桌角处拿出了一张纸。纸上写着户部尚书,以及户部的一些事。

户部尚书时年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了,名郑桥,是先帝时的进士,还是先帝亲囗点下来的状元,为官三十载,已是一条滑不溜手的老泥鳅了,正好拿来开刀。

户部其下按地区分了十三司,京城内为三库两堂一衙门,负责管钱的地方叫钱法堂,负责铸钱的地方叫宝泉局,他想要用铸□□的法子乱朝纲,便要先搞定这两个地方。

江逾白的念头转来转去,最终在纸张上圈出来两个人名来。

时间不等人。

他要在被顺德帝外放之前,把这件事搞到风雨飘摇,动摇国本的地步。

书房摇晃的烛火之下,江逾白端坐在书房外,在那两个人名旁边细致的落下了几笔。

明日清晨,他便要着手来办这两个人了。

他在先帝的手下藏了多年的锋,今日,也终于到了出鞘的时候了。

王权富贵,这四个字,就是一路踩着血和人头走上去的。

不过,江逾白出鞘出的还是晚了。

他第二日辰时从江府出去的时候,京城已经变天了。

前一日京城里的百姓津津乐道的还是皇宫中的太后寿诞,他们没见过太后,但是都瞧见了那满天的焰火,

几乎照亮了半个京城的天,那气派,也就只有上头那些贵人才用得起,太后过寿诞,京城中施了粥铺,还给一些偏远贫困的地方免了税,算是举国欢庆,结果第二日,这京里的风向就都变了。

京中大街小巷,都开始流传起了康安帝姬与当朝宰相的私密事。

“听说了没?那个谁,和宰相,两人是那种关系。”“未嫁女和已娶妻的男子私通!”“天,作下这般恶事,简直德不配位!”

这私密事从康安帝姬年少如何与还是伴读的江逾白相识,一直说到两人如何在花阁中偷情的,倒是没有将被许四撞破的那一段说出来。

但也足够天家丢丑了,顺德帝听见这事儿之后气急败坏的摔了俩花瓶,当天就召了沈蕴玉进宫,让沈蕴玉去查是谁传出来的流言。

这本该是宫廷秘闻,现在却成了众人口里的谈资,别说顺德帝了,就连太后都气得两天用不下饭。

沈蕴玉面上领了,却没准备真的查。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还能是谁?这事是在老虎脸上拔须子,找死,当时在场的许陆陈三家大臣那都是在京中混久了的,谁不会揣测圣意?他们根本就不会往外传,恨不得捂死,烂在肚子里,能把这事儿往外捅的,只有那只一直躲在人后面没冒头的小狗崽子。

他只是没想到石清莲胆子这么大,敢传皇家人的风流韵事,更没想到石清莲竟然如此恨江逾白,此事一出,江逾白在顺德帝这儿就彻底挂上黑旗了,顺德帝瞎他一眼都觉得晦气,若是心再狠点,说不准直接把人丢到漠北那种偏远之地,叫江逾白这辈子都别回来,或者干脆在路上派两个人弄死消气。

不过皇上这边也是要找两个人消气的,既然不能推出石清莲来,那沈蕴玉便准备推两个许家人出来,反正康安把许青回玩儿了一把,顺德帝愧对许家人,就算是把这口黑锅扣在许家人脑袋上,顺德帝也没脸去整治人家,只能吞回去。

许家人也不是吃素的,这则流言一传出来的时候,许家人就知道不好,许家老爷子当晚便连夜进宫,跪在太极殿前哭诉,一大把年纪了,硬是给哭晕过去,还是顺德帝亲手给扶起来的。

许家老爷子晕之前,还颤巍巍的喊了一句:“当真不是我们家传的谣言,圣上明察啊!”

顺德帝还真有两分动摇,把许家老爷子送走之后,连夜又叫了沈蕴玉进宫,沈蕴玉照例把问题往许家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