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齐陷入沉默。
沈忆寒莫名觉得这氛围怪怪的,道:“……你做甚么不说话了?”
云燃道:“你也没说话。”
沈忆寒一哽,道:“你问我这种蠢问题,还不许我无语一会儿么?”
云燃于是又沉默不言了。
沈忆寒感觉自己话说重了,轻咳一声,道:“我自然不是说你蠢,我的意思就是……这问题很没必要。”
云燃默然片刻,道:“……的确。”
沈忆寒一愣,正想问他什么的确,云燃却道:“已近晌午,该前往青霄峰了。”
沈忆寒不及多问,云燃已凌空而起,他只得御鸾鸳跟随,两人一起前往青霄峰。
在薄云拂风间穿梭之际,沈忆寒又想问刚才两人没说完的话,才起了个话头,却见云燃眉宇之间神情淡淡,似乎对此兴趣已然不大了。
他觉出不妥,便也没继续再问,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两人在青霄峰接云台落下,此地已有数名接引弟子静候,正等着将今日前来议事的诸门派世家修士引入。
一名道童见他们落地,迎上前来,见了沈、云二人同行,也并不意外,只恭敬道:“云真人,沈宗主,请随弟子来。”
沈忆寒与云燃朝他略一颔首,便随他离开接云台,步入青霄殿。
今日诸门派世家齐聚青霄殿议事,此地布置自然比先前沈忆寒随云燃来时郑重的多。
殿内多布了十几张桌椅茶案,沈忆寒与云燃到时,已有数个门派世家的修士落座,沈忆寒认出其中几位面熟的,互相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才随着接引道童到了妙音宗的席次上落座。
楚掌门也已早早坐在上首,除了他,昆吾诸峰数名叫得上名号的剑主——沉秋剑主、碧霞剑主、还有云燃的师尊慈恩剑主都在,皆落座在楚掌门下首两侧。
今日这样场合,沈忆寒自是不好再与好友同座。
沈忆寒见云燃跟随那接引的小道童,在诸峰剑主当中最前一张空着的椅子前停下了,那小道童似乎与他说了些什么,云燃却摇了摇头,并未在那处落座,而是走到了后头师尊梅真人身旁坐下。
梅今看着徒儿过来,半点不觉意外,与他笑说了几句。
这空当功夫间,外头又呼啦啦进来了两波形貌、打扮各异的修士,萧亭山与陆雪萍夫妇二人也在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几名月白色粗布长衫的佛修,其中领头的那小和尚看着竟不过十二岁年纪,生得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两只眼瞳尤其引人注目,一边是黑瞳,另一头却是浅金色的竖瞳。
一见此人,青霄殿中众人都十分意外,竟都纷纷站起了身来,没几个敢再继续坐着,楚玉洲更是起身上前,拱手行了一礼道:“照深前辈,玉洲不知竟惊动了前辈亲临,有失远迎。”
那小和尚微微一笑,一手执禅珠缓缓拨动,一手施无畏印,本该显得妖异的异瞳面孔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定悯和之感,温声道:“楚掌门太过客气了,敝寺一向避世,贫僧亦久不出寺,于修界实无分毫贡献,倒是楚掌门所为公义,肯为贺氏一族振臂而呼,深明大义,贫僧岂敢忝居前辈之位?还请掌门唤贫僧照深禅师便好。”
沈忆寒虽未见过此人,照深这个名字,他却不可能不知道。
想来此人就是伽蓝寺那位大名鼎鼎的“七世佛童”。
当年诸玄门正宗二度围剿风燮魔君,第一次之所以铩羽而归,死伤大半,便是因为他有一头认他为主、极为厉害的妖眷,据说那是一头修炼数千年的魔眼龙狮,此妖性尤凶残,又不知怎么曾偷食过伽蓝寺的至宝——七善莲心,这才开了灵智。
魔眼龙狮最喜食不满周岁的婴孩,风燮魔君为了得它忠心追随,教它认主,不知祸害了多少凡人婴孩,诸门派一度围剿不成后,死伤惨重,伽蓝寺这才得知妖孽与他们有因果,便惊动了佛童。
魔眼龙狮食过七善莲心后,身魂不死不灭,即便坏了它的肉身,魂灵不灭,过不了多久便又能重新凝聚出来,佛童以已身为容器,将那龙狮的妖魂封印,这才叫它再也无法作孽。
只是照深从此却得常年忍受龙狮妖魂在他体内肆虐,何等痛苦,自不必说,经此一役后,他也再未现身。
贺氏灭族一事,竟能将他惊动,可见此事紧要。
偏偏沈忆寒那梦中,却对众门派调查此事半点没提,他在梦中所见的已经是数年后的贺兰庭。
至于前情如何,则半点不知。
照深带着几名伽蓝寺佛修落座后,又陆续到了几波修士,长青谷丹宗、剑宗都各自派了人来,却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的样子。
沈忆寒见了那剑宗几人,想起他们与云燃之间的恩怨,不免多看了那几人两眼。
果然见那几名剑修到了殿内,都是看了昆吾诸峰剑主中的云燃一眼,面色显然称不上多愉快,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在长青剑宗一席落座。
陆奉侠方才也在众修士中到了青霄殿,此刻坐在沈忆寒身边,传音道:“宗主与云真人一同前来,路上可没与他们起冲突吧?”
沈忆寒传音回道:“没遇上,再说阿燃与他们的恩怨,也早了结了,如今就是看不顺眼,也没有在别人家地盘上闹事的道理,何况今日诸派为的是调查贺氏灭族之事,师伯且放宽心便是。”
两人虽无灵识印记,但有妙音宗宗门玉牌秘密传音,倒也不怕被人听见。
陆奉侠闻言颔首,面色稍缓。
这时方才长青剑宗中那名领头的短须剑修扬声道:“诸派同道都已到的差不多了,此事既是贵派牵头,还请楚掌门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