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炼化修者的身魂,这点业火远远不够。他一会儿肯定还会有所行动,咱们小心些。"白十九:“因为还不是炼化我们的时候。”
"他还在等。"
"等什么?"
他顿了顿,眸中晦暗。"等那边城三十万百姓身死献祭。"
任知秋如今只是把他们困在里面并没有动作,在归墟之中这样浪费灵力,白十九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
陆遥遥眉头紧锁,看向一旁躺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闻人杰。
不
得不说,青年于阵法上的造诣着实炉火纯青。他精准的将阵法的威力控制在刚好控制住他们两人,又不会闻人杰狗带。
一分多的灵力都不用,就,挺节约的。
"你的意思是说女帝马上要出征北戎了?"
可是闻人杰还在这...
陆遥遥脑子卡壳了一下, "啊,我懂了。她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带闻人杰出征,闻人杰也是幌子。"
从他们心生怀疑去藏书楼,到意外听到路过宫人的话,推测闻人杰会在这里接受治疗,从头到尾任知秋都算到了。
不,或许他们去诏狱找阿尔罕也在他意料之中。
一切为的就是引他们来仙人庙,来一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她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好家伙,她直接好家伙,敢情从一开始他们就被任知秋当猴子,耍的团团转啊。相较于陆遥遥气得咬牙切齿不同,白十九倒是颇为淡然。"不是都给你说了吗,玩卜算的心都脏。"
陆遥遥心下一动,"都?"
"你在内涵你师尊吗?"
她隐约记得一开始到浮屠山的时候,白十九说他师尊算到了他们会去接天命令。白十九听后不开心了, "我没内涵,我这是实话实说。"
他抱着手臂,烦躁啧了一声。
“而且那老东西的修为比外面那个不知高到哪儿去了,他能算到十步,那老东西就能算到百步,千步。"
陆遥遥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说你师尊早就知道我们会被困在这里?这阵中?"
白十九黑着脸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
她大大松了口气,一改先前的紧张,甚至还从芥子囊里拿出了一串葡萄。
"诺,被烤了这么久补补水分吧。"
白十九没动,神色复杂盯着她。
陆遥遥歪了歪头, "怎么了?怕酸要我给你挑?"她拍了下他肩膀, "这个你放心,这串就是我精挑细选的,随便哪颗都甜。"
"
……不是,这不是重点。"他扫了一眼四周, "你觉得现在是吃葡萄的时候吗?"
白十九接着又道:“还有,什么叫你就放心了?你放心什么?咱们如今这种情况哪一点值得你放心的?"
她将葡萄皮吐到一旁的业火里, "滋啦"一声,瞬间就成了灰烬。
"你不是说了吗?你师尊,算得比任知秋更准更远,他肯定是知道我们有此一劫,而且定能逢凶化吉,所以才放心让我们接天命令入归墟的。"
"你说这不该放心吗?"
白十九愣住了,盯着那串葡萄看了半晌,揪了一颗送进嘴里。
"……好像是有点儿道理。"
他被说服了。
“可不就是嘛。”
前一秒还焦虑紧张,怕见不到明天太阳的两人,下一秒便席地而坐分食着葡萄。吃完后白十九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问道:"还有没有?""没了,不过还有几个你从浮屠山带的果子。"
陆遥遥补充道:“我提前选了的,就算不甜也应该不会难吃。”说着就要往芥子囊里拿果子。
结果刚拿出来,地面突然振动,紧接着传来震天的鼓声,将山林上下的鸟兽惊飞。一声,两声,三声过后,窗外夜尽天明。"给,给我一个果子。"
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从陆遥遥他们身旁传来,昏迷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陆遥遥顺手递给了他一个,问道:“那个是什么声音?好像是从王宫方向传来的。”闻人杰有气无力回答:“闻天鼓。”
靖国有一传国之宝,名为闻天鼓。
这闻天鼓是开国皇帝传下来的。当年他是从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最终在一统天下的时候他的战马也正好寿终就寝。于是命人用其皮制成了这面鼓。
到后来每每帝王御驾亲征的时候都会敲响此鼓,振奋士气,昭告天下。陆遥遥和白十九神色一凝——女帝出征了。
意识到这一点两人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不过下一秒,又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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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杰呸掉嘴里的果子,看向陆遥遥弯着唇角柔声道。
"师弟,你不是经常去昆仑仙府上课的时候,都会顺手摘点峰中灵果当课堂零嘴吗?那个甜,还有吗?"
陆遥遥:"!"
"闻师兄!是你吗!"
闻人杰,不,应该是闻浩然了。闻浩然笑了笑, "是我。"
"本来我没想过我能在归墟恢复意识的,结果被这业火一烤,给烤清醒了,就想起来了。"
别看他说得轻描淡写,实则不然。与其说他是被烤醒的,不如说是业火将他和闻人杰的身魂彻底融合了。
闻浩然现在不仅恢复了自己的记忆,也拥有了闻人杰的所有记忆。
平日里在剑宗的时候和闻浩然属于大宝天天见倒还好,现在陆遥遥时隔半月,再次看到对方简直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她激动得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师兄呜呜呜,我好想你!"
"我,我也是。"闻浩然被她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师弟,好了,咳咳,你先放开我。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陆遥遥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抱歉,我就是见到熟人太激动了。"
闻浩然被她刚才那么一记锁喉搞得咳嗽了好一会儿,刚缓过来要说什么,便听到一旁少年冷哼了一声。
"我也是你熟人,你见到我怎么没那么激动?"
那是因为和你熟的压根就不是我啊大哥!
陆遥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表面上却还是和和气气的。“哎呀,你那是时隔太久没见,近乡情怯了。”
他明显不信,“近乡情怯是这么用的?”
陆遥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兄弟情深。"她又接着输出了几句彩虹屁后,白十九这才勉强被哄好。
闻浩然看着两人半晌,在陆遥遥停下给他找果子的时候见缝插针问道。"师弟,你认识这位太乙的道友?"
他有闻人杰的记忆,但是对白十九的认识只停留在他出身太乙,阴差阳错和陆
遥遥一起接了天命令来到了归墟。
除此之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可莫名的,他觉得眼前人特别眼熟,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对方的。
闻浩然不觉得自己会在见过这样一张脸后没有印象,应该是如今他寄宿在闻人杰身体里只有一道神魂。
神魂不全,所以他原本的一些记忆也有所丢失,这才对白十九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陆遥遥想了下,才回答道:"认识,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
她顿了顿,眼神有些飘忽。
"只是我之前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脑袋,加上和他许久未见,很多事情不大记得了。"
见白十九眉头微皱,似又不高兴了。
陆遥遥赶紧补救,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深厚的兄弟情谊。"
"这样啊……"
他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又不着痕迹打量了白十九一眼。
“我观这位白道友修为不俗,入这样强大的阵法之中气息未乱分毫不说,甚至还有余力用灵力帮我们抵挡业火灼烧。"
闻浩然斟酌语气,似在犹豫该如何开口下话。
白十九抱着手臂,微抬下颌, "你有什么直说便是,用不着说这么一大堆恭维我。"
他尴尬一笑, "道友既这么说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闻浩然道:“你修为如何?”
陆遥遥闻言,也好奇地看了过来。刚才白十九和任知秋在上面交手的时候说的话她们没有听到,所以并不知晓。
白十九:“一步元婴。”
说到这里他补充道:“虽然是一步元婴,不过我天生道心,若拼全力可与元婴一较高下。”
别看一步元婴和元婴只差“一步”,实则其间差距悬殊。
举个例子,三个金丹巅峰对上一个元婴初期都不一定讨到好处,可想而知白十九这个一步元婴的含金量有多高,多牛叉了。
闻浩然闻言一惊,陆遥遥也睁大了眼睛。
"你这么厉害的吗?!"
少
年被她这震惊的神情给取悦到了,唇角微微上扬。"也还好吧,我记得你们昆仑不是也有个一步元婴的高手吗?听说和我年岁相当。"
沉云落?
陆遥遥:“是有一个。不过你比他要年轻,所以你更牛些。”她这是实话实说,没有任何拉踩的意思。
闻浩然微皱了皱眉,虽然他和沉云落处不大来,可听到陆遥遥这么说自家师兄,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他破天荒替沉云落说了句, "师弟此言差矣,沉师兄虽比白道友年长两岁,但他是如今剑宗唯一能悟得剑祖剑意之人,也非寻常一步元婴境的修者。"
说完后又觉得这样人在前脚刚夸了白十九,他后脚说这个不大好。
闻浩然又对白十九道:"当然,白道友也非池中之物,将来仙途必然顺遂坦荡。"
陆遥遥:"……"
好一个端水大师。
城
对于这些奉承话白十九自小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也没太大反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
"你问这个做什么?"
闻浩然:"这个阵法虽然很难挣脱,不过道友既是一步元婴,大可以试试强行突破。"
这个白十九不是没想过,只是冰火不相容。
他要是使出全力,灵力和业火相撞,他都不一定保证自己不会伤到内里,更何况陆遥遥和闻浩然了。
更何况就算他出去了,必然元气大伤,这时候对上任知秋胜算不大不说,还极有可能被重新砸回阵中困住。
要真是后者这个情况,他们就真的再出不去了。这也是为什么白十九选择暂时按兵不动,寻求机会。
看出白十九在犹豫什么,闻浩然道:“白道友似乎忘了这阵中还有两人。”他说着指了指自己和陆遥遥。
“我虽只有一道神魂,我师弟修为也尚浅,但帮你削弱阵眼,助你无后顾之忧冲阵倒是可以做到的。"
之前闻浩然还昏迷着,所以两人商议破阵并没有考虑到他。更何况就算他醒了也不知如何运用术法灵力。
可现在的闻浩然,非凡人闻人杰。若是只靠陆遥遥一人
很难削弱阵眼很难,要是加上闻浩然没准还真可行。
经他这么提醒,白十九微微颔首。
"好,那我试试。"
陆遥遥和闻浩然往后退开,分别立于阵眼处。一人做决,一人执剑。感觉到少年调动灵力,业火卷着风雪,地面凝结成冰。冰火两重天的极致冲撞里,陆遥遥竟觉得比之前活活炙烤要好受不少。
可能的因为她是纯阳和纯阴两种体质一方过强反而压制另一方。一炎—寒一起倒维持了一种相对的平衡,
闻浩然就有些狼狈了。
他用的是闻人杰的身体,凡人之躯哪里能承受得住这样强大的灵力涤荡。闻浩然努力调息,感觉到喉间涌出腥甜,唇角也沁了一点殷红。
"闻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
这两个字近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闻浩然哪里可能没事,他的五脏六腑都绞痛得厉害。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停下,他们必须一鼓作气从这个阵中出去。
不光是女帝已然出征,三日后魔阵将起,北境献祭必生灵涂炭。更因为闻人杰的大限已至,若是继续在这里待着他神魂无所依,必然魂飞魄散。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上空的白十九喊道。
"白道友,你只管安心破阵!我和师弟会在后方为你稳住阵眼!"白十九手腕一动,一把冰剑凝在了他的手中。他很少用剑,可如今要破阵非剑不可。
雪玉寒剑森然,剑身剔透,将白十九的眉眼清晰映照。四周风雪入阵来,业火如火龙被风涌上庙顶,直冲云霄。任知秋正在外面守着阵,听到闻天鼓的声音心下微动。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被白十九抓住了破绽。感觉到阵中灵力涌动,青年连忙施法控阵。
业火从云霄掉头而下,重重砸在了那抹白色身影中。无数碎冰成为登天的白玉阶。
白十九执剑,踩着冰面如一只白凤迅速往任知秋方向逼近。后者知道白十九的厉害,断然不会让他近身。
他拂尘一挥,打掉了周围飞冰,搅动着翻腾的业火一并朝着少年而去。白十九蓄力一斩,直接断了业火。
从中开了一路,任知秋的身影赫然暴露在了视野之中。
/>任知秋悬停在那里没动,他心下一跳,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灼热猛地回头看去。先前被他断开的火焰成了两股,似一身两头的火龙,两头一左一右朝着他撕咬而来。"呵,雕虫小技。当真以为小爷我怕你这业火不成?"
若是寻常水灵根修者,这业火还当真会将他们克得死死的。但白十九是变异冰灵根,虽有些压制,却并非无法破解。
"一头火龙我能斩,两头我更照斩不误!"他又凝了一把冰剑,双剑寒气更甚,翻身而去。
翻飞的衣袖和马尾在空中旋动,似一笔墨色扫在宣纸涤荡开来。
白十九的剑断两处,这次是真正用剑气将其湮灭,不让它有任何死灰复燃的契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属性吗?"
任知秋的声音冷冷从上头传来,居高临下注视着白十九。
"灵根为冰,天生道心。"“我既能卜算天机,你自以为看得破的,我又如何看不破?”
他双指一并,朝着白十九扫去。
"焚!"
什么?!
白十九一惊,原本已灭的业火“噌”一下从阵中窜起。而那金色火焰成了浓郁的黑。
和刚才焚烧闻人杰体内的魔气时候的火焰一样,这是他未尽的魔火?不!
这样强大的魔气不可能是他身上那点儿能烧起来的,与其说是一个人,更是十个,百个,成千上万的怨念气息所烧成的魔火!
这么多人,任知秋是用何种办法,又没有遭受反噬而炼化的这些魔火?答案只有一个——
"任知秋,你这个疯子!你竟然用亡灵炼制魔气!"
他就说十万将士死于魔阵,凡人之躯抵挡不住法阵,大多应该当即魄散魂飞,就算有怨念深者,凝聚的魔气也不可能二十年都不散,甚至在整个北戎弥漫。
如今答案都解开了。
那些魔气并不是亡灵怨念所化,是任知秋炼化而成的。他用魔气对付北戎,同样也对付靖国。恐怕连闻人杰种魔也是他做的!
"疯子?"
任知秋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出声。
r />他沉了脸色, "二十年前,不,或许自三百年前我入归墟的时候,我便已经疯了。"“我为渡劫而来,却不愿渡劫离去。”
"不过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任知秋的神情平静,眼神却带着癫狂,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会浴火重生,得以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