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身形纤瘦,看似弱不禁风。
却也只是看似而已。
从小到大,他没少跟着父亲玩闹,小的时候陈蔚一只手就能把他们兄弟俩治得嗷嗷叫,后来陈词跟着陈蔚学习格斗,好歹也能撑上半分钟了,陈念就蹲在床角拍着手给他鼓劲。
等再大一些,该学的技巧陈词就全都学过,和陈蔚的差距只剩下身体素质。
就算如此,收拾这帮混混也足够了。
脆弱的胃部被手肘重击,高年级当即发出一声惨叫,他手臂被陈词拽着向前,腹部又向后捣,偏偏脚还被踩在原地,身体彻底失去平衡。
混混的手正抓着陈词书包袋子,陈词就借着他向后跌倒的势头,将包从后背摘了下来。
没人能想到陈词竟然会二话不说选择动手。
他动作实在太快,等到其余人反应过来,包已经被抡在了半空中。
“妈的,你——”
回答他的是一记重击。
木质画板虽然比不上颅骨硬,但给人造成点苦头绰绰有余。
不曾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在头部突然遭受攻击的时刻,都会陷入到本能地茫然状态。
这群自诩身经百战的混混们也是一样。
嘭!
书包从头顶砸下,头颅和包里的画板相撞,发出比想象中还要大的声响。
第一个被打倒的,是叼烟的那个人。
陈词平生最烦有人故意在他面前吸烟。
令人作呕的烟味沾染在衣服和头发上,除非洗澡换衣服,不然几个小时之后都能嗅到。
叼着的烟因张嘴喊叫掉落在地,还没在地上弹出火星,就被陈词一脚踩灭。
“找死!”
见转眼之间两个同伴就被放倒,其余混混的火气噌的一声就上来了,他们只当是陈词下手出其不意才能得逞。
毕竟一个美术生而已,就算再给他一双手,也不可能真的打得过五六人的围攻。
陈词视线迅速扫过,顷刻间就找好了下一个目标。
他身形一矮,同时把包顶在头上,挡住首先来临的攻击,拳头的力道被书包卸掉大半,不痛。
而陈词趁机侧身一转,来到了另一人身侧,一头撞在他腰间。
在格斗过程中,重心所在的腰部绝对是最重要的地方。
一旦重心不稳,就只有一个下场。
那人来不及收敛冲势,又被陈词顶了下,踉跄着单脚蹦跶试图稳住身形,然后撞在了同伴身上,在此起彼伏的骂咧声中,两人一同砸在了墙上。
他们大概需要十秒钟才能缓过劲来,但已经给陈词缓解了许多压力。
有人猛然从背后扑来想要偷袭,陈词侧身闪过,他抓着对方肩膀滑步来到身后,给了他一记干脆利落的锁喉。
对方瞬间动弹不得,在他双手抓着陈词手臂试图挣脱之时,陈词狠狠踹在他膝弯上。
扑通一声,对方跪倒在地,陈词双手松开的同时落在他肩膀处,只听咔嚓声响,手臂就从关节腔里脱臼出来。
杀猪般的惨叫回荡在小巷中。
短短数息过去,人就已经被陈词解决掉大半。
其它两人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只剩下了一人,强装镇定,哆哆嗦嗦地站在陈词对面。
他一手指着陈词,色厉内荏地道:“你、我警告你别乱来啊,小心我回去之后叫其它兄弟收拾你!”
陈词:“那你去吧。”
他抡起书包。
嘭然声响中,混混脑子一懵,当即两眼翻着,幽幽倒地。
没了遮挡,陈词也看清了悄然来临到混混背后的那道身影。
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双手抓着自行车,正高高地将车子举过头顶,准备向下来个泰山压顶。
奈何还没能等到动手,目标就已经扑街了。
傅天河:“…………”
陈词:“…………”
傅天河校服袖子撸起,线条结实小臂正因发力绷紧,同样也露出贴在上面的小猪佩奇纹身。
他方才骑车经过时听到巷子里有动静,扭头一瞅发现被围在中间的竟然是自己前桌,就立刻冲了过来,打算帮陈词解围。
他们人很多,但自己是体育生身强力壮,真要对峙起来也不见得会落入下风。
为了给自己壮胆,傅天河还专门从口袋里掏出新买的纹身贴糊在手臂上,假装成凶悍的样子。
可是剧本怎么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啊!
自行车的轮子还在半空中无声转着,傅天河盯着眼前比他矮大半个头的少年,傻眼了。
陈词自动把傅天河的动作理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你也想来?”他问。
少年声音寡淡,不含任何波动,就如同方才用书包放倒了七八个混混的人并不是他,甚至连气息都未曾因剧烈运动有所紊乱。
傅天河当即浑身一紧。
他立刻放下车子,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不不。”
同时光速把袖子放下来,遮住小猪佩奇的纹身贴。
脚边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陈词和傅天河齐齐低头。
被陈词用画板击倒的混混挣扎着就要爬起来,陈词抬脚,踩在了他的后背上。
“你不是想问我要钱么?我可以给你。”
陈词打开书包,从里面随便摸出一只颜料。
他又掏出一支尼龙画笔和用了大半的亚麻籽油。
陈词拧开亚麻籽油,把干净的尼龙笔插进去浸湿,轻轻一甩,笔上的油料就飞溅出去,落在混混们身上。
“亚麻籽油,含有丰富的亚麻酸,能抗血栓,降血脂。”
接着他又拧开了手中颜料,挤出鲜红。
“法国进口的温莎牛顿,深镉红色,这一支26块,不用谢,赏你们的。”
颜料被尼龙笔上的亚麻籽油稀释,迅速晕开,随着陈词的走笔,在混混们的身上脸上留下正红色的线条。
陈词从这人身边走到那人身边,手中画笔挥毫泼墨,画出无数意义不明且混沌迷蒙的古怪图形,拼贴成一幅超现实达达主义印象派作品。
正红的颜料顺着笔杆流淌到少年指尖,如血一般淋漓,衬得五指白皙如玉,几乎是触目惊心的撞色让傅天河下意识屏住呼吸。
陈词眼中神色极冷,混混们从没见过这么疯的,明明已经从对抗和疼痛中缓过劲来了,但没人敢爬起来,生怕稍不如意这少年就会把笔插进他们嘴里。
或者其它更危险的地方。
一直到线条颜色变淡,陈词才终于停下。
他终于再度看向傅天河,见人还站在原地没走,问道:“有事?”
“啊?那个……”看呆了的傅天河被唤回神智,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该如何答复,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最后一节化学课你听懂了吗,老师最后留下的那个问题我想不明白。”
陈词想了两秒钟,转身面对着墙壁,抬手写下一行化学式。
傅天河歪着脑袋,认出有个是氟化氢,另一个有苯环结构的,应该是有机物吧?
但傅天河化学不好,看不懂究竟什么意思,难道老师最后一道题布置得是有机化学?
“这是什么?”
他老老实实地问。
“氟化氢催化尸体水解的化学式。”陈词平淡道。
傅天河:“…………”
逼仄深邃的小巷,鲜血般淋漓的笔记,神情淡漠的少年,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