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乐源城。
承运酒楼。
“今年还真是巧了, 娄州万玄院十年招生,无时宗百年宗门大选,听说藏海岛三百年一次的论道大会下月初一也要开始了。”
“藏海岛已经避世快五百年了, 三百年前的论道大会直接取消,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成行。”有人叹息。
“什么避世,这遍布各州的承运酒楼, 无尽坊, 桑云客栈……哪一样不是藏海楼的产业?桑云仙子今年还进了天机榜前十,名利双收, 要我说,再没有比他们藏海楼更会赚钱的了。”有人打趣。
“再会赚钱又怎么样,听说前些日子藏海楼楼主桑玄清闭关出了岔子,险些走火入魔大开杀戒, 还是桑云仙子亲自去王家请的王家老祖……”
“说起来,桑云仙子不是差点就进了王家么?王家的那个嫡长孙王子濯也进了天机榜前十, 啧,这要是碰上多尴尬呐。”
“诶?我怎么听说桑云仙子本来定下的是宁家?”
“得了吧, 当年据说桑玄清去和宁家谈了许久,结果行远公子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回来便直接拒了,让藏海楼好没面子, 后来才定的王家,只是这婚约照样吹了……”
八卦总是要比正经的消息更让人感兴趣,慢慢谈论的方向就变成了桑云和王子濯的爱恨情仇, 不管真的假的,当成饭后谈资总是很有说头。
二楼雅间,桌上放着颗水晶球, 映着大堂中的场景,穿着鹅黄轻衫的女子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谈论,旁边跟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丫头,轻声细语道:“师父,可要将这些胡说八道的赶出去?”
穿着鹅黄轻衫的女子眉眼清丽,神色安静,端起手边的茶轻抿了一口,“咱们开门做生意,怎么能赶客?不过是嚼两句舌根罢了。”
那小丫头五官稚嫩,到底是沉不住气,低头去看那些嘴碎的修士,听他们越说越过分,气的眼睛发红。
“钟儿,客人来了,去接一下。”桑云看向那球内的投影。
身着玄衣眉眼清俊的男子踏进门口,漫不经心地抬眼,隔着透明的水晶同她对上了目光。
片刻后,钟儿领着人进了门。
桑云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石放在桌上,看向来人,“你终于又有事要问了?”
宁不为将手里的玉石扔给她。
桑云接住那颗玉石,示意他坐下,“我还当你要来找我叙旧。”
“没什么好叙的。”宁不为坐在她对面,旁边的小姑娘跪坐在一旁替他们斟茶,宁不为看了她一眼。
“新收的小弟子,以后要传我衣钵的。”桑云道:“你要问什么?”
“我儿子。”宁不为道。
桑云微微一笑,慢慢抿了口茶,“虽然咱们是旧识,但我是个生意人,你儿子的话要加价。”
宁不为看了她一眼,“你想要什么?”
“三天后,中州雨眠山会开一个秘|境,我要里面的一副珍珑棋。”桑云伸手沾了点茶水,往桌上一抹。
“成交。”宁不为答应的很痛快。
桑云将桌上两颗玉石放在手中把玩,目光含笑望着他,“你确定是问儿子,不是问玲珑骨?”
“有区别?”宁不为反问。
桑云天生异骨,可通晓世间万事万物,只是她的规矩,死者不问过往,生者不问将来。
“玲珑骨是死物,你儿子是活物。”桑云沾了茶水又往桌上划了一道,不慌不忙道:“若是玲珑骨,自它如何现于天地到它会于何时消陨都可说,若是你儿子,告诉你的便只能自他生至现在。”
“我儿子。”宁不为又重复了一遍。
桑云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看向那两抹水痕,“宁修,今四月零二十天,今年九月初九辰时一刻,生于中州临江城三十九里处无尽河河滩。”
“父巽府宁城宁不为。”
“父震府无时宗褚峻。”
桑云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宁不为,“肉身为玲珑骨借宁不为与褚峻血肉所化,三魂七魄承天时地利而生,生而金丹既成,乃千年难遇之罗天灵体,现今已过三次命劫,但魂魄不稳,命星难料。”
桑云伸手将那水痕抹去,“你来为寻稳他魂魄之法。”
宁不为等她下文。
桑云却微微蹙眉,盯着桌面看了半晌,却突然面色一变,喷出口污血来。
“师父!”钟儿忙去扶她,却被桑云制止。
宁不为坐在她对面,没有动,只是面色也有些难看。
桑云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苦笑道:“果然就不该只要你一副珍珑棋。”
“没有结果?”宁不为目光微沉。
“五百年前你问宁家的事我看不出来也便罢了,这次却是窥见了一星半点。”桑云心神受创,说话也慢了许多,“散于四方。”
宁不为脸色没有多好,“什么意思?”
桑云摇摇头,“看不出具体。”
宁不为微微颔首,“多谢。”
桑云无奈道:“我窥探世间万事万物,统共就一件看不出,一件看不清,偏偏全让你碰上了。”
宁不为起身,“五天后来此取玲珑棋。”
说完便起身离开,却在走到门口时听桑云道:“我修了五百年,若是再看宁家的事,说不定也能窥探出一些蛛丝马迹。”
“不必了。”宁不为推开门。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桑云问他。
门开合,室内又再次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