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灯光柔和而明亮。
犹如眼前心上人眼里的灿灿光华。律恒几乎毫不犹豫地道: “我愿意。”
他答得不假思索,闻柏舟反而怔楞了一瞬: “我还没说………要你怎么等我。”“我们一旦回归正轨,就有分离的可能。”律恒和煦又委婉地说。
他不太想太过直白地讲述分离的缘由,似乎总怕说得直接了,他心里的冰封就会彻底坍塌。但闻柏舟并不一样。他从不害怕表露自己的情绪,更不害怕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看着律恒,直接说: “等门关上再打开,或许我就在别的地方了。蓝星上两百多个国家……唔,还是在龙夏吧,我也不想去别的地方。我们有三千多个县,要是每一次开门,门外都是另外的地方。全部轮一遍,再见到你需要九千天……"
律恒引着他的目光,依然道: “我等你。”
比起让闻柏舟跟着他涉险,他更愿意把安全与主动权都全部交给闻柏舟。他可以一直在峄城01号地堡工作生活,等待某一天,他的小祖宗背着战术背包,再一次抵达他的故乡。
……也或许,他再也不会来。
但那并没什么要紧。
荒原里的花已经为他点过头。
他见过花朵盛开,也见过天光倾泻。它们都只为他一个人而来。即便只是短暂的拥有,他也能带着这一刹那走向永恒。
闻柏舟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他突然轻笑一声,捏着律恒的手说: “那我可会忍不住的。我会带着芬里尔出去冒险,指不定哪天就晚回来了。"
律恒打断了他: "太危险了。"
2099遍地的变异动物,不亲眼遇见,很难想象它们的变化,更难以估算他们的杀伤力。
就如同泽城的千眼黑蛸。明明泽城做过基础的水下生物调查,明明他们离开之前也反复与泽城的人询问过注意事项,可最终却依然差点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你一个人,也没有人能保护你。不要去那些地方。"
闻柏舟从善如流地再次开口: “那我就不出门,我就开个门。要是有谁那么好运气撞见了那扇大门,我就去门边对他说‘我的后辈们,你们发现了祖先留下的宝藏,只要答应我
一个条件,你就能获取奖赏”。"
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律恒喊着他的笑容,无奈道: "不要随便请人进门。但只要能保证安全,你怎么做就可以。"
"七个小时的时间,我可不能提太难的要求。”闻柏舟嘀嘀咕咕, "大概或许只能交换一些变异动物?"
根据他的经验,各类研发资料要找到并整理,没有青鸾的帮助,别说七个小时,就算七十个小时都未必能行。
但变异动物的话,他们其实没那么需要这个东西。现有的医学资料与几只变异生物,已经足够他们研究很久。
律恒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什么七小时内能寻找到,又值得闻柏舟再去交换的东西。
这一刻,他心中又涌上了一些隐秘的抱歉。他一直在峄城,去其他城市的机会太少了,能给闻柏舟提供的帮助也太少了..
律恒垂下了眼,看着掌心青葱一般的指尖,反手轻轻捏了捏。他动作太轻,弄得闻柏舟有些痒,闻柏舟反手去刮律恒的掌心。
又轻又柔的力量轻轻拂过,律恒浑身一震,整个人猛地僵住了,血液不受控制地往上涌,整张脸眨眼便红了。
“欽?”闻柏舟惊讶地看着他,手指微微一屈,又想使坏。
律恒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他不自在地捏掌成拳,严肃道: "别闹。"
闻柏舟伸手戳了戳他的拳头: "你看,你也会对我提要求的嘛。"
律恒不明所以,闻柏舟就又戳了戳他捏紧的手,说:“我说什么你都答应,你就没考虑过你自己吗?九千多天,二十多年,你说等就等?"
"我不会见异思迁。"律恒道。
"你不会害怕我不来吗?不会害怕没有我的消息,是因为我出事了吗?"
见律恒听见“出事”顿时变了脸色,闻柏舟又飞速地补上一句: “你都不会想我吗?”律恒的心被闻柏舟搞得一阵阵的紧张。他凝视着闻柏舟,心想,怎么会不想?只是离开一天,他都已经有些品尝到坐立难安的滋味。这只不到一天。但闻柏舟有自己的生活,更有他无法放弃的梦想,他不能
自私的……
"我不管你想不想我,我会想你。"
闻柏舟的声音坚定地打断了律恒的思绪。
他伸手握住了律恒握紧的拳头,朗声道:“所以我会向你提出要求,我无法接受人生里有九千多天见不到你。九百天、九十天,都不行。"
他说得理直气壮、毫不犹豫。
明明态度霸道得不得了,可律恒却满心欢喜。
他满是冰封的荒原中似乎燃起了一团火。这团火随着闻柏舟的话语,与律恒心中最隐秘的最见不得人的自私心绪相和,将律恒所有的情绪灼烧。
偏偏闻柏舟还凑了上来,认真地说: “我想时时刻刻看到你。我对你有这个要求。你也可以对我提要求。"
他凑得那么近,呼出的呼吸是那么温热,说着霸道要求的嘴唇红润又柔软。
律恒猛地伸出手,闻柏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就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而律恒压在他身上,抬眼可见。
视野里,也只剩下一个律恒。
"舟舟。我会想你。"他低声说, “我心里还有很多见不得人的要求……""恒哥,我说过的,你只要做出了选择,剩下的问题,就是我们俩需要一起去面对的。"
闻柏舟扬起脑袋,突然凑近,在律恒嘴边落下一个吻,他笑道: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它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见不得人?"
律恒眸色一暗,他伸手摩挲着闻柏舟的脸,猛地俯下了身。秋月如水洒落,秋风拂过半空。
时空间隙里的花与树在墙上投下枝蔓交缠的虚影,又被秋风打得簌簌。夜雨随着风来了,它们轻飘飘的落下,只濡湿了地面浅浅的一层。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清早,负责送饭的小战士刚推开门,就被屋内的暖气激得打了个喷嚏。"你感冒了啊?”叶驰连忙起身去帮忙, “吃点药不?"
"不用不用,今天突然降温了,你们屋里暖气足,冷热交替估计是有点不适应。"小战士说,"今天白露了,食堂做了点别的,你们尝尝。"
说到吃,余星野立刻凑了上来: “你们换节气都有不同的东西吃啊?怎么前
段时间没有?”
"有啊。”小战士特别爽朗地笑道, “但你不是不能吃嘛?所以也没和你说。"
“那你这就是偏见了,我什么不能吃啊?我壮得能吃下一头牛。”余星野哼哼唧唧,划着自己的轮椅跟着送餐车走,闻着送餐车散发的味道,他就觉得很快乐。
"闻起来很甜,今天早上是甜点?"
"星野你这个鼻子真的很灵。"小战士佩服地说, "白露吃番薯嘛,今早食堂做了一些红薯粥,还有红薯糕,配了点白露米酒。是用糯米做的酒酿,再加上红枣和枸杞熬的,不醉人你们可以尝尝。"
余星野当即端了一碗:“我这就尝哎——”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端的白露米酒落进了连生手里。连生不仅拿了他的碗,还将小车里的几碗白露米酒都拿去了一边: "你不能吃。"
余星野眼巴巴地看着他: "连子……"
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小战士看得直乐,但连生铁石心肠,给小战士递白露米酒的时候,只顺手给他塞了个红薯糕: "听话。"
他说完又招呼道:“你们都赶快来吃,免得余星野跟个饿狼一样抢你们的酒酿。”他说完转头一
看,心里又是一突: “恒哥和小闻呢?”
话音刚落,就见律恒从负一楼走了上来。
连生心里松了口气,他扬手招呼: "恒哥,来吃早饭。"
律恒走过去端起一碗白露米酒,说: "舟舟昨天估计累着了,我一会儿上去叫他。"
“我还以为他又一大早出去了。"余星野顺口道, "说起来昨天小祖宗就是看了个发射吗?看个发射要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