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 顾棠在门口遇到了尹阮。

“棠棠，吃点甜汤吗？”

尹阮手里的餐盘上端了一盅，“楼下还有你喜欢的草莓蛋糕。”

顾棠摇了摇头：“谢谢妈妈, 我还有事，先回房间了。”

“啊, 好……”

看着小儿子恍恍惚惚离开的背影, 尹阮叹了口气，“才回来多久，都瘦了。”

尹阮走进书房。

将手里的餐盘往桌上“砰”地一放：“我劝你们别太离谱。”

郁重远刚和小儿子聊了会儿天，正洋洋得意地闭目养神，忽然被这声动静吓了一跳, 睁开眼睛：“怎么了？”

向来温婉的尹阮一反常态地竖着眉毛：“俩孩子好端端的在一起, 没事瞎折腾什么？”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棠棠这点跟你一模一样。”

郁重远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我这不得考验一下顾家那小子么, 看看人品和能力怎么样，万一不行, 棠棠以后跟着他吃亏……”

“棠棠都瘦了！”

尹阮想到顾棠那个单薄的背影就心疼, “你这是把孩子往外面推, 你怎么不想想，棠棠要是走了怎么办？”

郁重远悠哉喝茶的动作一顿：“不会吧……”

“怎么不会？”

尹阮怀疑丈夫这些年在病床上睡傻了, “郁家和顾家联合打压顾小少爷, 但人家是顾氏的亲儿子，怎么打压也没你们狠啊, 若是启年那孩子出点什么事, 棠棠会怎么看我们？”

“他才回家多久, 你就伤他的心，就该让你继续躺着！”

尹阮越说越气，对郁重远翻了个大白眼。

郁重远：“……要不，我让老大松松手？”

反正该给的压力也给得差不多了，且看顾启年的表现就好。

尹阮点了点头：“嗯，不许再作妖了。”

说着，将放着甜汤的餐盘端了起来。

郁重远想要拿汤勺的手伸了一半：“怎么端走了？”

尹阮头都没回，只扔给他一句：“棠棠吃不下去，你也别吃了。“

郁重远：“……”-

另一边，顾宅。

顾权吭哧吭哧地忙完了一天的工作，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下，骨头咔咔作响。

顾氏家主：“累死了……”

“你这叫由奢入俭难。”

沈宁清刚好进来，听见顾权抱怨，忍不住酸他两句，“舒坦了那么久，重新工作当然会累。”

顾权的注意力在妻子曼妙的身材上，觍着脸凑过来：“老婆，你这条裙子真好看……”

沈宁清冷笑：“你也就只能看看了。”

“谁说的？”

顾氏家主顿时不服气了，“你老公我宝刀未老，不信——”

“咔——”

顾权朝妻子伸出手的动作陡然一僵。

沈宁清扭头看他：“怎么了？”

顾权脸色发青：“……腰，腰好像不能动了！”

沈宁清：“……”

顾氏家主意外扭伤了腰，趴在床上静养，还有源源不断的公司文件要送来给他批复。

顾权累得嗷嗷直叫：“不理解，我不理解……”

沈宁清：“你就消停点儿吧。”

顾权指着面前那一大摞文件：“你能理解吗？启年每天忙完这些，怎么还有力气去招惹乖崽？”

啪——

沈宁清狠狠往丈夫后腰上拍了块儿膏药。

顾权：“嗷嗷嗷——”

“叫唤什么？”

沈宁清冷淡道，“这都是你自作自受，安安生生地让位不就行了？”

“你是没看到那小子对乖崽做的事！”

顾权竖起眉毛，两手“啪啪”拍了两下，“他这样乖崽了！你舍得？”

沈宁清瞪大眼睛：“你是说他们俩已经……”

“要不我怎么揍他呢？”

顾权气哼哼的，“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揍过孩子，这是头一次！”

沈宁清担心地站起来：“乖崽没事吗？不行，我得去看看。”

“没事。”

顾权轻咳一声，“这都多久了，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乖崽好像也不排斥，启年那小子，仗着人家乖就瞎搞！”

沈宁清思来想去，又缓缓坐了下来：“若是正常恋爱，倒也没什么……”

顾权扭过脖子看向妻子：“你不反对？”

沈宁清：“我是怕启年不认真。”

“我也怕啊！”

顾权终于在妻子这里找到共鸣，“这不得考验他一下么？让他顺风顺水地做了家主，以后不珍惜乖崽怎么办？”

沈宁清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

顾权略显得意：“是吧。”

话音刚落，后腰疼痛处就被妻子揉了一下。

顾氏家主发出一阵惨叫：“嗷嗷嗷疼——”

“虽然如此，但你活该。”

沈宁清轻飘飘道，“继续受着吧。”

顾权：“……”-

顾棠坐在房间里，手指拨弄着顾小少爷的碧玉小葫芦。

脑子里琢磨着父亲的话——

“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你喜欢的人，为了你究竟能变得有多强大。”

顾棠其实并不是很好奇，他看过原书，当然知道未来的顾大佬有多厉害。

他只是在想。

顾小少爷也会好奇这样的问题吗？

他喜欢顾小少爷。

他也想变得强大，变得能为年年做点什么，总好过在家里干等。

顾棠左思右想，忽然双眼一亮——

他是不懂生意。

但他有钱啊！

钱也是资源的一部分，顾小少爷现在被顾氏和郁氏双面夹击，什么都缺，肯定也缺钱。

顾棠将自己攒的剧情币全部兑换出来，攒到一起，数数看又是一小套房的钱。

这还远远不够。

他联系了顾麟：“小叔，帮我发曲子吧，还用Sugar的名字。”

顾麟很是意外：“你不是说不想走商业路线？”

话是他说的，但现在改变主意了。

顾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都不用问，顾麟直接就猜到了：“为了顾启年吧。”

“嗯。”

顾棠轻轻应了一声，又问，“小叔，我这些曲子能卖多少钱？”

顾麟翻了翻手里的一沓曲谱：“有Sugar的名号在，单首价格冲得上去，但一下子卖不了这么多，得慢慢等，版权费到账也有不少时间。”

那就赶不上给顾小少爷帮忙了！

顾棠想了想：“要不便宜点卖给星麟传媒吧，小叔直接买断，以后不管再卖出多少都与我无关。”

“你把版权全卖给我了？”

顾麟不可置信地瞅着眼前的少年，“这不等于让我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顾棠弯起眼睛：“我急着用钱没办法。”

“反正是给小叔，也不算吃亏，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顾麟摇头：“呵，为了顾启年，你可真豁得出去。”

顾棠抿唇笑着，也不说话。

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

顾麟叹了口气：“小叔可告诉你，这些全给他，也只是杯水车薪，洒洒水而已，你还要卖吗？”

顾棠毫不犹豫：“卖。”能给顾小少爷缓解一点是一点。

顾麟啧啧嘴：“我快要嫉妒顾启年了。”

“小叔不是有我二哥么。”

顾棠分分钟将郁炀卖得精光，“让他拍戏，给你挣钱，钱全都归你，人也归你。”

“哼，谁稀罕……”

顾麟嘴上这么说，嘴角快翘到了耳朵根。

最后也没真让顾棠吃亏，顾麟没要他的版权，只是用星麟传媒帮顾棠发行曲子，然后提前将预估收益打给他，后续赚得多再按比例分成。

顾棠有点不安：“要是卖不到这么多怎么办？”

顾麟耸耸肩：“那星麟传媒就亏大了。”

顾棠：“啊？！”

顾麟笑着揉了把他的头发：“但小叔相信你的实力，不会让我吃亏的。”

“若是真的亏了嘛……”

顾麟露出邪恶的笑容，“就跟顾启年说，你被抵押给我了，他肯定倾家荡产也会给你赎身。”

少年刚刚蜕变成青年，完全不经逗，几句话的功夫，顾棠白皙的脸颊上就浮出两团红云，一双圆眼睛害羞地眨了好几下。

他腼腆道：“小叔，你还是加油把曲子买个好价钱吧。”

顾麟：“怎么？你怕他不赎你？”

顾棠摇摇头：“不是。”

“我怕他把星麟传媒连锅端了。”

顾麟：“……”

顾棠把曲子卖给了顾麟，又把还算不错的画送去画廊处理掉，换了一笔钱。

路过市中心，瞧见路边停着一辆跑车。

他忽然眼珠一转，给潭勉打了个电话：“有空来我家玩车吗？玩过帮我卖了！”

潭勉：“？？？”

潭勉对车感兴趣，之前得知舍友有好几辆顶级超跑，早就想来见识一下，趁着寒假期间，急匆匆地考了驾照，就等顾棠的邀请电话呢。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小舍友喊他来玩车后，竟然是要卖车。

“全，全卖了？！”潭勉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棠点点头，将一把车钥匙塞给他，“你有渠道，帮我卖个好价钱。”

之前方迟也有二手车渠道，但人家那边不收跑车。

只能拜托学工业设计的潭勉，至少潭勉知道一些超跑圈子。

见对方露出迟疑的表情，顾棠歪头：“怎么了？”

潭勉憋了半天，一脸忧心忡忡地问：“棠棠，你是不是欠债了？”

“珍爱生命，远离赌博啊！”

顾棠：“……？”

跟潭勉解释了好久，对方才相信他没有赌博没有欠钱，并表示会努力将他的车卖个高价。

处理好所有的私房钱，顾棠慢悠悠地走在马路上。

忽然间，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鼻尖上。

不知谁喊了一声——

“下雪啦！”

顾棠抬眼朝天上看去，只见细碎的洁白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在空中打着转儿。

临街的店铺放着恭贺新年的欢快乐曲。

快要过年了。

他和顾小少爷也快要过生日了。

“小少爷，回家吗？”

郁家司机询问道。

顾棠下意识地捏了捏手腕上挂着的碧玉小葫芦，轻声道：“不，送我去个地方。”

他不想回郁家了。

他想回他和年年的小窝。

小窝在首城，从江城开过去，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顾棠在车里打了个盹，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小窝楼下。

首城的雪比江城下的大，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一下车，就感觉车外温度很低。

顾棠仰头朝楼上看了眼。

五楼，带露台的那间房子，窗户黑乎乎的。

呈现出主人不在家的荒凉状态。

顾棠弯了弯唇，迈步上楼。

他今天回来对了。

要是怕冷的顾小少爷先回来，看到家里黑漆漆冷冰冰的，估计连楼都不想上。

他要给顾小少爷留一盏暖黄色的小灯！

等顾棠给自己弄了口吃的，洗好澡，点好灯，爬上床的时候，才晚上九点多。

时间还早，一个人也睡不着。

顾棠发了条消息给顾小少爷。

对方没有回复，不知道在忙什么。

顾棠两只大眼睛睁得圆圆的，直愣愣地瞅着天花板，脑子盘算着还有什么地方有没整合到的小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