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被这惊人的数字吓了一跳。

回头一见是上午遇见的那位女士, 立即提醒对方：“抱歉，您是不是叫错了？拍品一次叫价，最多只能加价100块！”

其实他怀疑, 要不是之前压着顾叭叭和郁大哥，拍品价格恐怕早就离谱到飞上天了。

哪知压住了那两位, 这又横空杀出一位！

“哦, 这样……”

看来这位女士很好说话，收回了举牌的手。

顾棠刚松了口气，就听对方说道：“那就叠加次数到五百万。”

顾棠：“？！！!”

尹阮微笑地望着他：“支持你，为慈善事业献爱心。”

交接拍品的时候，顾棠心里都觉得不踏实。

虽说钱是捐给糖糖福利院的, 但他与这位女士素未谋面, 用一张画就换了人家五百万，总觉得这是在坑人。

“其实可以反悔的。”

顾棠把画递出去, 颇为犹豫地摸了摸头, “我们学校组织的义拍会, 也不是什么正式拍卖会，您这金额太大了, 如果需要撤回也是可以的……”

那位女士思索片刻, 说道：“其实, 我有个请求。”

顾棠点点头，表示理解。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下单一时爽, 后悔了也很正常。

搞义拍会的目的是做慈善，不是坑人。

对方冲动下单, 要求退钱也没什么问题, 如果实在喜欢这幅画, 他甚至可以5赠送给这位女士。

这样想着，却见女士将画重新递回他面前，说道：“可否给我签个名？”

顾棠一怔：“就这？”

女士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像是很期待的样子。

顾棠连连摆手：“不合适，我又不是什么名人……”

况且就算是名人，什么签名能值五百万？

“不。”

女士望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你……这张画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顾棠：“？”

“母亲——”

在顾棠愣怔的时候，郁枭从旁边大步走过来。

他一声喊打断了两人对话，又伸手十分自然地揽住顾棠的肩膀：“母亲，介绍一下，这位同学就是顾棠。”

这位女士竟然是郁大哥的妈妈？！

顾棠有些意外。

因为郁枭长得一点都不像这位女士，但郁枭和郁炀两兄弟却容貌酷似。

看来兄弟俩是继承了父亲的相貌。

既然是长辈，顾棠礼貌地向对方问好：“阿姨您好。”

尹阮一听，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其实我是——”

“母亲！”

郁枭声调高了些许，打断母亲的话后，才温声说道，“棠棠一会儿还要表演。”

这话像是在提醒什么似的。

“我知道。”

尹阮嘴唇微微颤抖着，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顾棠，“你安心上台，其他的，等结束后再说。”

“……”

顾棠看着两人，心底涌出一丝怪异感。

说起来，郁大哥还没把基因测试的结果告诉他，难道……

正要问，手腕被人抓住。

“表演快开始了，还不走？”

顾小少爷过来催他，一双眼睛眸色深深的。

表演前需要化妆和穿鲛仙的衣服，时间紧迫，顾棠只能先行离开。

他被顾小少爷拽着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看那位女士。

对方还站在原地殷切地望着他……

“顾棠。”

顾小少爷忽然喊了他一声。

顾棠转回视线，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瞳。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不会走的。”顾小少爷的表情严肃又认真。

但这会儿不是说事的时候，周围环境嘈杂，又有其他表演相关人员来催他们。

顾棠只能急忙忙含混地点了点头：“知道啦。”

说完，拉住顾小少爷的手，往后台跑。

他没注意到，在他转回头的一瞬间，顾启年脸上神色复杂。

一小时后，舞台后场。

“好漂亮！”

叶筱给顾棠化完妆，忍不住夸赞出声。

平时顾棠顶着一张娃娃脸到处晃，看着就是阳光可爱的小甜豆，这会儿画好了妆容，换上鲛仙的衣服，好像个精致漂亮的人偶娃娃。

脖颈修长，奶油色的皮肤白滑细腻。

尤其一双眼睛，琥珀色又亮晶晶，灵动又清澈，连美瞳都不用戴！

在征得顾棠的同意后，叶筱给他拍了一张装扮完成后的照片，发到粉丝群里。

安安静静的群顿时就像煮沸了的水。

【天呢！我棠崽好米！！！】

【可爱是可爱，但是答应妈妈，把胸口衣服拉拉好！外面不安全！】

【呜呜呜，新鲜的宝贝！妈妈亲亲！】

……

顾棠没想到还有粉丝会自称妈妈，这跟他当初看见有粉丝喊他“老婆”一样惊愕。

看见粉丝发的内容，他不好意思地蜷了蜷身下的鱼尾巴。

是的，他被套了一条浅蓝色的鱼尾巴。

所以暂时丧失行动能力。

只能乖乖坐在这里。

在他略感无聊时，一群小萝卜头崽崽们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一见他，纷纷簇拥上来。

“小院长哥哥真好看！”

顾棠的两条腿困在尾巴里，动不了。

他只能伸出手臂，挨个摸摸崽崽们圆圆的小脑袋：“你们也很可爱。”

这次《鲛仙公子》的舞台节目，会由江城一中和糖糖福利院的小朋友们联合表演，也是对下午义拍活动上慷慨解囊的新老校友及社会人士的答谢演出。

小朋友们饰演虾兵蟹将。

一个个圆鼓鼓的小身体穿着各种小海鲜的装扮，有的肩上顶着两只螃蟹钳子，有的头上带着尖尖的虾帽子，还有的屁股后面按个迷你鱼尾巴。

确实很可爱。

跟他要鸡腿抱枕的那个小姑娘也在其中，和别的小朋友不同，小姑娘的脸蛋被涂得黑黑的。

要不是她主动喊顾棠，顾棠都没能认出来。

顾棠迟疑地摸了摸她被扎成八个揪揪的小辫子，又看了看小姑娘黑漆漆的小脸蛋，迟疑地问：“你是演小章鱼吗？”

小姑娘兴奋地点头：“嗯嗯嗯！”

“小院长哥哥，我漂不漂亮？”

说着，小姑娘摁亮了身上不知什么小开关，衣服上开始冒出一闪一闪的蓝色光亮。

这还是只会发光的小章鱼！

顾棠给她拍拍手：“真漂亮！”

小姑娘开心坏了，一闪一闪地绕着顾棠转圈圈。

她被最漂亮的小院长哥哥夸了！

那她也一定很漂亮！

顾棠是主演，鲛仙妆容和服装有比较复杂，叶筱第一个把他搞定后，就忙别人去了。

离上台还有一会儿。

顾棠一边等着其他演员完成装扮，一边和福利院的崽崽们做小游戏。

忽然间，小朋友们“轰”地一下向两边散开。

自动分出了一条路。

其实他们不分开，顾棠也能看得见。

他家顾小少爷太高了。

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的。

此时，顾小少爷画好了河神的妆容，迈着长腿，正朝他这边走过来。

河神本是龙神，顾小少爷的头上被加了龙角，狭长靡丽的眼尾上也被彩绘勾勒出几片淡蓝色的龙鳞，和顾棠的鱼尾巴一个色系。

眼睛以下戴着一张金属面罩。

这大概就是叶筱学姐说的，不知道要怎么把顾小少爷画丑，就干脆用个面罩把人下半张脸遮起来，以示被毁容。

但这样半遮半掩，显得那双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尤为突出，还有了一丝神秘感，由于化了妆，又换了瞳色，令本就过于惊艳的容貌显出了几分神性。

“好帅啊……”

顾棠的心里话被旁边女生喊出来。

他微张着嘴巴，直愣愣地望着来人，一时间都没能出声。

“在发什么呆？”

顾小少爷走到近前，修长的手指托住他的下巴，将人嘴巴轻轻关上。

很自然的一个小动作，引来身边尖叫声无数。

“……”

顾棠莫名别扭地偏开头。

还好脸上妆容重，别人看不见他脸红。

然而，脸上有妆，耳朵上可没有。

顾启年一垂眸，就将顾棠两只红得快滴血的小耳朵尽收眼底。

他藏在面具下的薄唇微微勾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告诉顾棠：“你耳朵很红。”

“！！！”

顾棠连忙捂住耳朵。

一双眼睛像受惊的小兔子。

旁边的小朋友们对《鲛仙公子》的故事一知半解，他们的年龄太小了，有些人戏不分，发现顾棠露出紧张的表情，还以为小院长被欺负了，纷纷上前。

“坏河神！欺负小院长哥哥！”

章鱼小姑娘首当其冲，对着顾小少爷挥拳头。

但她还没有顾小少爷的膝盖高。

跳起来，这拳头也只能在空气里一通乱挥。

其他小朋友虽然跃跃欲试地想救出院长小哥哥，但不知道是不是顾小少爷气势迫人又遮着脸的缘故，让小朋友们多少有点害怕他。

顾启年只淡淡地朝下扫一眼，小朋友们就像是在玩123木头人似的，瞬间定住。

等他挪开视线，那些小萝卜头崽崽们又开始蠢蠢欲动地往前挪。

看得顾棠哭笑不得。

只能告诉小朋友们：“大哥哥他不是坏人。”

小朋友们将信将疑。

他们觉得小院长哥哥可能被这个凶巴巴的河神威胁了！

所以才不敢向他们求救！

“……”

顾棠得想办法让小崽崽们相信他。

不然一会儿上了台，这帮小虾兵蟹将还不定怎么偷偷攻击他家顾小少爷呢。

“你低下头，让我摸摸角。”

顾棠当着小朋友们的面，故意对顾小少爷发号施令。

他穿着鱼尾巴站不起来。

“无聊。”

顾启年嘴里嘀咕了一句，但一秒都没犹豫，低下头，将头上的角送到顾棠手边。

可谓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顾棠轻轻在那两只“龙角”上摸了摸，一边摸，一边对小萝卜头们说道：“看，大哥哥一点都不凶，大哥哥是好人。”

小朋友们一个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院长哥哥真厉害！”

“河神都听你的话！”

这边是小朋友们赞叹的童声，耳边是顾小少爷低沉的嗓音。

顾启年：“摸够了吗？”

顾棠小手一缩，腼腆笑道：“差不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顾小少爷眼尾挑起，像是在笑的样子。

但对方下半张脸封在面罩里，他也看不真切。

顾小少爷个头太高，小朋友们对他头顶的角没兴趣，倒是对顾棠的鱼尾巴很感兴趣。

章鱼小姑娘伸出两只和脸蛋截然不同的白嫩小手：“小院长哥哥，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

顾棠笑容温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