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向晨:【绥州???可北可北的那个绥州???】
秦越:【嗯。】
“对方正在输入…”
关向晨那边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发来回复:【哦】
一个字需要敲一分钟?
秦越问她:【有问题?】
关向晨说:【没有,挺好的,你忙吧,我准备准备上夜班了】
秦越的视线在屏幕上停顿几秒,说:【好。】
对话结束,秦越收起手机,给自己舀了一碗热汤,小口喝着。
而另一边说要去接电话的沈见清从包厢里出来之后直接进了楼道,此刻人正靠着冷冰冰的墙壁抽烟。
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已经熄灭,只剩朦胧雪色之下,沈见清指尖的那一点猩红光芒在黑暗里透着诡异。
她挽起的袖子一高一低,领口又多解了两颗,丝毫不在意已经露出边缘的滚圆X部。她抵在墙上的头发被揉乱了几缕,眼帘微阖,熟练地吞云吐雾时浑身都散发着颓废、阴暗之色,对比得晚上一直活跃在她余光里的秦越分外鲜活。
她爱笑了,齐耳短发打碎了,清爽之中透着活泼,坐姿也不再是以前那种高深莫测的大佬坐姿,只是将身体懒散自然地往椅子里一靠,偶尔和同桌吃饭的人搭话也详尽得当,有问必答,整个人看起来轻松又明朗。
她正一步步,按照最后一次见面时说的,往阳光里走。
而她,有一段时间摸到过阳光,之后彻底陷入黑暗。
突然间,沈见清厌烦死了连呼吸都会产生回音的楼道。
她抬起手,急促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烟想要缓解,却因为没有准备好,这一口不小心呛到肺管里,刺激的她弯下腰咳得惊天动地。
咳过之后,沈见清直起身体,更加放肆地向后仰起头,手抚上拉长的脖颈。
她脸上还残留着剧烈咳嗽之后的潮红,眼睫潮湿,眼尾挂着泪,极容易惹人遐想。
她便畅快地幻想着。
声控灯暗下去那秒,缓缓张口,唇间的声音暧昧绵长。
二十分钟后,沈见清重回包厢,身上只见严谨。
“沈老师,你这一去可逃过了好几杯酒啊。”仝河笑道:“不成倍补回来,怕是说不过去吧。”
周学礼说:“诶,女孩子出门在外的,能不喝就不喝。”
沈见清举杯:“别的可以不喝,您这杯一定要敬。”
“哦?为什么?”周学礼饶有兴致地问。
沈见清说:“我们控制能不能做好,一定程度仰仗您给的数据,怎么敢不提前敬您。”
周学礼开怀大笑:“沈老师这话说得太客气了,合作共赢,来,我也敬你。”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临近十点,饭局结束。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宾馆走,秦越跟了一段,深知酒后的寒暄一时半会结束不了,遂走到师扬旁边,小声说:“师兄,你们先回,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平时**点就会打,今天已经晚了太多,再推怕院长担心。
师扬喝得有点多,大着舌头说:“行,注,注意安全。”
秦越:“好。”
秦越快步走到路边,拨通院长的电话,和她聊了小二十分钟,然后把手机装进口袋,搓搓冻到僵硬的手,缩着肩膀往回走。
经过停车场,秦越视线一顿,看到了今天下午在窗边发现的那一角黑色车身的全貌。
果然是沈见清的。
挡风玻璃后的号码牌还是老样子。
副驾的颈枕也是——猫的样子,她曾经枕着它熟睡过很多次。
这二者都是沈见清所厌恶的,可两年了,她竟然还没有换。
秦越生理性抿了一下嘴唇,把视线从那上面拽回来,伴着脚下嘎吱嘎吱的雪声从车前快速经过。
大约四五米,身后蓦地传来一道沉闷的关门声。
秦越的目光下意识往后看,但没有回头,步子也没有停。
她平静地推开宾馆大门,走到后面等电梯。
“哒,哒……”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从前厅里缓慢靠近。
秦越抬起头,目不斜视地看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数字。
很快,电梯门缓缓分开。
秦越走进来,按了楼层,然后后退几步,倚靠轿厢壁,看着它在眼前自动闭合。
只剩窄窄一道缝隙的时候,猝不及防挡过来一只手。
秦越肩膀一动,本能站直了身体。
下一秒,沈见清已经半醉的脸出现在另一边,她比直地看着秦越,一动不动。
秦越不能去分析她的意图,回避又太刻意,她只能不闪不躲地和她无意义对视。
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电梯超时,忽然发出急促尖锐的警报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秦越不得不出声提醒:“沈老师。”
态度淡得像是在面对一个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完美对应了她先前那句“不认识”。
沈见清胸腔翻涌,捏着文件袋的手指用力到边缘泛白,片刻,从秦越身上移开视线,走进来站在她旁边。
完全并排。
秦越看着脚下,短暂地安静过后,走到按键面板前,问:“沈老师,您到几层?”
客气疏远,恭敬有礼。
沈见清捏得文件袋更紧:“和你一样。”
秦越:“好。”
秦越收回手装进口袋,估算着她们即将独处的时间。
电梯从一楼到十五楼,通常需要超过二十秒。
这个时间对于熟识的人来说实在太短,还不够聊一个最简短的八卦,而对于不该久别重逢的她们,多哪怕只是一秒都会显得无比漫长。
也许她该说点什么来消磨这些时间,好让沈见清知道接下来的两个月她是安全的,不会再被人算计,更不会被人欺骗。
可是她在沈见清那儿的雷区太多了,不知道哪一步踏错,就会被炸得四分五裂。
那是她活该,她不在意,但沈见清这趟来,带着任务。
思考很久,秦越退回原处站着,同沈见清寒暄了最不具备思考价值的一句,“好久不见。”
她以为不痛不痒的开场会是沈见清乐见其成的,毕竟那个人没有目的,她就不会受到伤害。
殊不知,沈见清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她的若无其事,她讽刺地想,多经典的开场,多坦荡的态度,好像过去只是荒唐潦草的一场梦,如今梦醒,有人揪着不放,有人却没有一分一毫的留恋。
沈见清被酒精侵蚀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她像被人点了很久的穴突然重获自由,甚至能听见自己转头时骨关节摩擦的咔咔声。
“下一句是不是准备问我过得怎么样?”沈见清说。
秦越专注地望着前方,仿佛单调的电梯门上有什么值得她用一生去研究探索的宝藏。
“不会,您学生晚上已经和我们说了,您今年十月评上了教授,手里有两个工信部的重点项目,柯老师还有意让您竞选系主任。”
电梯门开,秦越率先走出去,站在门口说:“沈老师,恭喜。晚上早点休息。”
说完,秦越转身欲走。
沈见清几乎是踉跄着跌过来,一手重重撑在电梯门边,另一手死死扣住秦越手腕。
秦越手指蜷了一下又松开,回头说:“沈老师还有事?”
沈见清看着她,咬紧牙,秦越以为她下一秒就会吼出来,正要思考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却见她嘴唇颤了颤,眼眶就跟着湿了。
“秦越,你……”
你什么秦越不知何道,沈见清为什么要哭,她也不能琢磨,她像个徒有其表的傻瓜,静静地在沈见清面前站立几秒,反手扶住她,说:“沈老师,您喝多了。”
沈见清一愣,倏地甩开秦越,撞着她的肩膀从电梯里走出来,快步进了一扇门。
秦越隐约记得,那扇门离自己的房间很近。
走过来发现,竟然就在自己旁边。
她握着房卡,在换和不换之间徘徊数秒,抬起手,打开了房门。
————
神思摇摇荡荡地飘了一夜。
翌日早上七点,秦越照常起床洗漱,然后背着电脑出门。
一前一后两声“咔”响起,秦越本能抬头,和沈见清撞上视线。
她身上已经不见一丝昨晚的反常。
秦越便也松开门把,神色如常地说:“沈老师,早上好。”
沈见清没做声。
师扬着急忙慌跑过来说:“师妹,赶紧的,你一日三餐要准时,千万别饿着啊。”
秦越笑笑说:“谢谢师兄。”
“客气啥,唉,沈老师,早上好啊。”师扬情绪高昂地和沈见清打招呼。
沈见清说:“早上好。”
后面跟着谭景弱弱的,“沈老师。”
他昨晚做梦都在被沈见清训,太可怕了。
呜,好想回家。
目送走精神饱满的师扬和淡定的秦越,谭景乖乖站在旁边等沈见清安排自己,半晌,她说:“她吸引人吗?”
谁?谭景茫然。
视线顺着沈见清的目光看过去,对上秦越,谭景恨不得把头摇掉,“一点都不!我对她没有任何的意思!”
沈见清转头看向谭景,漆黑目光跟个无底洞似的,谭景觉得自己一不留神掉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
谭景一个寒颤打出来,汗毛倒竖。
救命啊!
快来个人给我写退学申请???
沈见清说:“走吧,方案讨论阶段虽然没你们什么事,但还是不能走神,只有听懂了,理解透了才能在实施的时候做到心里有数,面面俱到。”
话题突然转变,谭景怔愣片刻,跟上沈见清的脚步,说:“明白,谢谢沈老师提醒,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沈见清说:“嗯,同时也不要忘了学习周围人的长处,尤其是……”
沈见清稍顿,看着正在和
师扬等电梯的秦越,说:“秦越。”
秦越闻声回头。
沈见清和她擦肩而过,领着谭景走入楼梯之后,才又继续说:“她硬件好,你这段时间多跟她请教请教,弥补不足。”
谭景连声点头:“但是感觉她有点高冷。”
沈见清说:“现在已经好多了,你放心问,她的脾气和耐心都很好。”
“……”
这句话似曾相识。
沈见清很快就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和谁说过——秦越第一次去312,她和任佳文说的。
那时候只有她知道秦越的好。
现在,人人都看得见,人人都可以觊觎。
沈见清下楼的脚步停住。
谭景问:“沈老师,怎么了吗?”
沈见清说:“你先去车边等我,我晚点过去。”
谭景:“哦哦,好的。”
谭景火速下楼。
沈见清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到昨晚面对面创建的微信群,手指在秦越头像上停留五六秒之后落下去,点进“添加到通讯录”,向她发送好友验证。
结果系统提示她:由于对方的**设置,你无法通过群聊将其添加至通讯录。
沈见清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无情的手陡然攥紧又松开,反反复复,快接近麻木的时候,宋迴竭力克制着激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卧槽!我师姐一天都忙狗了,竟然还有精力千里寻妻!我这颗歪瓜裂枣会被秦越拒绝果然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