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清紧抿起唇,眼神里的纠结、碰撞激烈得像不见硝烟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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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周五,沈见清有研究生的课,要去新校区。
这堂课秦越也上,但她还咳着,沈见清便说:“你别去了,回来我单独给你讲。”
秦越应道:“好。”
沈见清很快离开。
秦越靠在玄关的墙边,接听关向晨的电话。
“越儿,你怎么样了啊?”关向晨几天没见秦越,焦急地问。
秦越说:“没事了,现在就有点咳。”
关向晨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这几天没愁死我。”
“唉,你和沈老师呢?有进展没?”关向晨问。
秦越说:“她承认了,应该也看出来我喜欢她,现在不拒绝,也没接受。”
“这算什么?好还是坏?”
“不确定。”
没以前的防备算是好。
依旧会突然情绪失控是坏。
她不确定这二者在沈见清心里的占比,就不确定自己会得到什么结果。
关向晨担心:“阿越,万一,我只是假设啊,万一不行呢?”
秦越说:“没有万一。”
她还有一整个冬天的时间,足够俘获已经动摇了的沈见清。
关向晨一时无言。
秦越说:“挂了。”
关向晨忙道:“院长不是每年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日体检么,我已经帮你预约了,你好好休息。”
秦越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件事。
以前她记得很清楚。
秦越看着对面的墙壁,说:“向晨,谢谢你。”
“客气了,姐妹。”关向晨飞快地说:“我去吃饭了啊!你继续加油!”
秦越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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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沈见清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
午饭陈薇和她一起,想起来问:“和你家那位和好了?”
沈见清没抬头:“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陈薇:“啧,能在一通电话里就把好心情表露无遗,沈老师,你这可是已经遵从了内心的,装不了多久。”
已经遵从了内心?
沈见清捏着筷子的手指收紧。
柯良平快步走过来说:“沈老师,你跟我过来一下。”
沈见清起身。
“怎么了?”沈见清问。
柯良平抬手往外指指,压着声说:“你妈来了。”
“……您说,谁?”
“你妈妈啊,现在人就在我办公室。”
柯良平神色凝重地提醒沈见清:“看着怒气冲冲的,你一会儿跟她说话千万小心着点啊,别一言不合吵起来。”
沈见清面色沉冷:“不经我同意直接联系我领导就算了,现在还找上门,您觉得我可能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吗?”
“唉你!”
柯良平追不上,眼看她带着满脸冷色走出餐厅。
“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来我工作的地方是想干什么?”
沈见清开门第一句就把气氛拉扯到了崩裂的边缘。
沈母生气,但仍旧站得笔直端庄,“我周一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沈见清:“上课。”
“上完为什么不回?”
“为什么要回?上赶子挨骂?我脑子没事儿。”
“你在用什么态度跟我说话?”
“你用什么态度对我,我就用什么态度和你说话。”
“沈见清!”
沈见清走到窗边靠着——单腿微曲,两手插兜,一脸的冷漠。
沈母看惊了:“你是老师,平时就这么站着跟你学生说话?”
沈见清:“有问题?啊,对了,我就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怎么敢和您这种专门研究形体礼仪的大学者讨论是或不是。”
沈母气得手像在痉挛:“我今天过来不是找你吵架的。”
沈见清抬手:“要说什么您请,说完请走,免得这地方恶心到您。”
“你跟我说话不要这么夹枪带棒。”沈母嗓音里面带着火气,被她竭力一压,显得扭曲,“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沈见清笑了:“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也是,您一直都是大忙人。”沈见清又笑一声,眼神比来时还凉,“您每天不是给这个明星上课,就是给那个剧组做礼仪指导,眼睛真落孩子身上了也不过是挑挑她的错处,再顺手把她拽进您规定的那些条条框框里掬一掬,哪儿还顾得上管她在外面的死活。”
沈母被戳中痛处,脸色难看极了,“要不是为了给你和你姐创造好的成长环境,我和你爸能这么拼吗?”
沈见清说:“我承认啊,我们的生活确实很好,衣食无忧,/.52g.G,d./上下学有车接送,除此之外呢?我的家长会我姐去,我姐的家长会我去;我在学校快让人玩死了,我姐护着,我姐被人造黄谣扛不住了,我替她叫120。”
“我想问,你们那时候在哪儿?”
“生怕我是同性恋的事儿牵扯你们那个有头有脸的事业,连声张都不敢声张吧?”
“这种成长环境真他妈好极了。”
沈见清嘲讽的语气把沈母的火气彻底勾了上来,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说:“我们现在在讨论你的问题!”
沈见清微笑:“OK,我确实有个女人。”
“这么说好像不对。”沈见清抬手将卷发拨到身后,露出脖颈里刚刚蹭出来的,酷似吻痕的红斑,说:“准确的应该是我确实在给一个女人当情人,我们每周见两次,我提供场地,负责接送,她只需要干一件事,知道是什么吗?”
沈见清勾起红唇,一字一顿:“上,我。”
这么露骨的话当面说远比电话里说产生的冲击力大。
沈母盛怒之下,手都已经抬起来了,又在最后时刻垂下去,忍无可忍地说:“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沈见清挑着眉,无所谓地歪了一下头:“又不是谈恋爱,用‘上’这个字不是很合适?”
“断掉!”
“不可能。”
“你还没被人骗够?!”
“我们之间你情我愿,哪儿来的骗?”
“那你姐呢?!”沈母还是没压住火,吼了一句,“你姐当时高三,本来就因为学业压力大有抑郁症,你还放任她天天护着你上下学,结果呢?她死了,你活着继续乱搞!你对得起她吗?!”
沈母吼完,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沈见清直起身体,一步步走向沈母,脸上表情阴沉。
“你刚说我姐有什么?”沈见清问,语气平静到让人身体发寒。
沈母意识到失言,慌了一秒,强撑着不失仪态,说:“没什么。”
沈见清逼近:“我姐什么时候有的抑郁症?怎么有的?”
沈母转头不看沈见清:“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
“有。”沈见清深不见底的眼睛死锁着面前的人,“我姐自杀那天跟说她的选择和我没有关系,是她撑得太久累了。我之前一直以为她这么说是不想让我内疚。她护了我一整年,这个时间就是很久,所以我深信不疑。
妈,现在,请你告诉我,我那个连校长都敢反驳的姐姐是怎么因为几张黄图在一个月之内就抑郁到自杀的?”
沈母退无可退,失声喊道:“是!是我和你爸逼着她尽快继承我们的衣钵,不让她考想考的专业她才生病的,这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性格外放,老师动不动就打电话给我,说你上课拉着同学下五子棋,扰乱课堂秩序,你这种性格怎么沉得下心来学习古代礼仪?!”
“我学不了,你们就逼我姐?”
“你姐性格沉稳,心思细腻,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可她的人生不属于你们!”
沈见清感觉到了巨大的荒谬,“妈,我们是你亲生的吗?”
沈母错愕:“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既然是你亲生的,你怎么忍心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你在怪我?如果不是那几张图,你姐根本不可能犯病?!你怎么敢全怪我?”
沈见清笑了一声,后退拉开距离,“我当然不会全怪你,我要不是同性恋,或者晚几年,等我姐过了高三再被人发现是同性恋,她压力小点,可能就不会自杀了。妈,我和一样,在我姐的事上,我们都不无辜,但是我想问,你在我的事上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沈母说:“我在保护你!同性恋对你们姐妹的伤害太大了,你绝对不会让你再重蹈覆辙!”
“哈哈哈。”沈见清笑得疯狂,“所以你的做法是不告诉我我姐有抑郁症,让我这二十年来,一直活在‘是我害死我姐’的阴影里,好轻而易举答应你们不和女人谈恋爱,来保全你们的颜面是吗?”
“清儿,妈妈的初衷不是这个……”
“你就是!你自私虚伪,爱名声胜过一切,你就是这么恶毒的人!一直都是!”
沈见清接住沈母扇过来的巴掌,死握住,字字往她心窝里扎,“你宁愿仅剩的女儿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名,也要逼她按照你指的路走,你图什么?不就图你那点声誉、面子和光环?没了这些,你配做个人吗?”
“你不配!”
沈见清甩开沈母,抬着下巴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直视着她说:“我今天明明白白把话放这儿了,我已经遇到了那个让我心仪的女人,我喜欢她,要和她在一起,你们谁也不能阻止。”
沈母张口结舌,张嘴半天才颤抖着说:“你刚说你在你姐事上不无辜,转头就要和女人在一起吗?”
沈见清说:“是!”
以前她把一身责任揽在身上,一边告诉自己不能和女人谈恋爱/.52g.G,d./,一边又不敢让姐姐久等,她矛盾纠结,左右为难。
于是,在31岁期满的时候遇到一个主动找上门的秦越——心肠不坏,长得不错,还不会和她有感情纠葛,她立刻就在夹缝里找到那个平衡点了。
她以秦越踩中自己的XP为缘由之一,和她走到一起。
以满足她在床上所有的需求为补偿来抹平私心,让这段只关“睡”的关系对等坦荡。
然后就能无比轻松平衡自己心里的矛盾,同时无比清醒地和秦越保持着距离,不让那个在酒吧里为她出头的善良女孩儿因为非必要的情感纠葛,曝露在同性恋这潭浑水里。
现在变了。
她喜欢秦越。
她有责任,可没有想象得那么重。
她姐到死都希望她找个好姑娘,过好日子。
那她为什么还要揪着那个“不和女人谈恋爱”的承诺不放?
它是有些人自私的产物,根本不是真心对她好的人想看到的结果!
“妈,我姐为我做的我一天都不会忘,我没有办法偿还她,可我有一样事情能为她做——和那个女孩儿把日子过
到最好,让她安心。”
沈见清的声音平静有力,不容置喙:“我不需要你的祝福,你也不要来干涉我,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沈见清话一说完就拉开门出来了。
路上她给陈薇打个电话,让她帮忙带下午的课,寸步不停地往家赶。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和秦越做一场AI,然后去找她姐,和她说一声——我遇到了那个心仪的女孩儿。
等一回来,她就去向那个女孩儿表白,把睡一辈子变成在一起一辈子。
或者问一问她的意见,需要追,她就追,需要哄,她就哄。
什么都可以。
沈见清回到家,在门口的卫生间里洗了手,来不及脱高跟鞋就走进卧室找秦越。
秦越听到声音转醒,昏沉的脑子有几秒反应不过来。
沈见清径直走过来,右手捧着秦越的脸说:“秦越,你没有骗过我对不对?”
秦越放在被子里的手握紧,说:“没有。”
“以后也不会骗我是不是?”
“是。”
沈见清说:“我想和你Z/A。”
沈见清的话太突然了,态度也大转弯似的毫无征兆就扑到了秦越面前。
秦越有好几秒做不出反应。
沈见清等不急:“可以吗?”
秦越回神,说:“可以。”
秦越依照以往的习惯,掀开被子想起身,手抬到一半,却被沈见清握住,说:“今天我想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