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说:“好。”
不到三分钟,秦越进来厨房喝药。
关向晨盯着她身上简单大方、质地精良的衬衣问:“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件衣服?”
秦越端着杯子,答非所问,“不合适?”
关向晨火速摇头,“不止合适,还贼有精英气质!”
“多少钱啊?改明儿我也去买一件。”关向晨跃跃欲试地问。
秦越微低着头,下巴无意识蹭了蹭衣领,说:“不知道。”
关向晨扭头,微微笑,“要不咱俩还是绝交吧。”
秦越把喝完药的杯子放在关向晨手边,提醒她,“记得洗了。”
关向晨两手一拧,绞紧抹布,脸上恨恨的表情像是在拧谁的脖子,“哼!防静电服一穿,谁还不是个土锤啊!稀罕你这件!”
秦越笑道:“嗯,我们都是土锤。走了。”
“麻溜的!”关向晨甩着抹布磨牙。听到关门声的刹那,她突然长叹一口气,看着杯子里残留的感冒药念念叨叨,“以前只觉得你有本事,现在衣服一换气质也有了,怎么偏就没学历,没生在好人家,没去好地方的门路,连个能在夏天淋雨的好身体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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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修部。
秦越一心二用,一边干自己的活,一边言简意赅回答谷桃的提问。
“师父,为什么同样容量的电容,有些封装大,有些封装小?”
“大封装耐压可以做得更高。”
“这里为什么要加TVS?”
“防瞬态击穿。”
“刚才你带我测试修好的几块板子,为什么要关台灯?”
“降低工频干扰。”
“……”
工作台前,所有人都忙忙碌碌,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她们拿的是计件工资,现在浪费的每一秒都是月中少发的钱,没人舍得。
除了这一对年轻师徒。
一个虚心求教,什么都问,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越处理完一批板子,看到谷桃在捡掉在地上的芯片,及时提醒她,“换个新片子。”
谷桃说:“这个就是新的,我刚取出来。”
秦越说:“这个片子抗加速度性能不好,从这个高度掉下去已经不可靠了。”
谷桃醍醐灌顶,真诚道:“师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我听吴师傅说你去年才从生产调来维修的啊。”
秦越低着头,对照板子填写维修单,“你问的都是基础。”
谷桃一脸崇拜,“还是觉得你好厉害。”
“有拍马屁的功夫,还不如多焊几块板子!”神出鬼没的卫信成站在谷桃子身后厉声训斥,“你知不知道同样的工时,别人修的板子数量是你的三倍!你下个月要还是这样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谷桃脸上一白,怯怯道:“对不起主任,我下午加班,一定把进度赶上。”
卫信成冷哼一声,转而对秦越说:“写完单子,来趟我办公室。”
秦越头也没抬,“好。”
秦越做事专注,写完维修单要走的时候,才发现谷桃在偷偷抹眼泪,她停下步子说:“专心工作,卫主任只能扣你绩效,没权利开除你。”
谷桃鼻子一酸,眼睛更红,“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差劲啊,都跟你学了三个多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秦越直言,“三个月不算短,还什么都不知道是因为你不够用心。谷桃,从不会到会没有捷径,只能靠你自己努力,可你把更多时间用在了化妆打扮上。”
谷桃年纪轻,脸皮薄,尽管秦越的语气里没有一点指责,她还是羞愧得满脸通红。
“对不起。”谷桃带着哭腔说。
秦越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话里的棱角也没有刻意磨平,“你不用跟我道歉,该教你的东西,我还是会毫无保留地教你,愿意学多少看你。继续干活吧。”
秦越话一说完就走了,留下谷桃泪眼婆娑。
对面的吴师傅于心不忍,好心安慰道:“你也别怪小秦说话直接,至少她是真心教你,换个人你再看看。”
“是啊,小秦那会儿就没你这运气。”另一位曹师傅忙里偷闲,插话进来,“小秦刚来厂里的时候还没你大,也就19岁出头吧,什么都不会,基本天天挨骂,偏那年厂里效益不好,大家挣不到钱都心浮气躁的,没人静心带她。”
“主要是舍不得自己的时间。”吴师傅坦言。
曹师傅点点头,继续说:“我记得卫主任那会儿还在产线上,有功夫盯着,你就想想小秦那处境。但是她啊,挨了骂从来不哭,也不抱怨,一有空就练,就学,没日没夜的。有几回我看她那肩膀疼得都动不了,还不是咬着牙揉一揉,继续埋头往前赶?你真别看她现在什么都知道,全是打碎骨头往下咽,一点一点熬出来的。”
“唉,”吴师傅摇摇头,压着声说,“小秦那个劲儿也太吓人了,我看她好几次都是吃着药在坚持。她那个身体好像不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