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沈见清握着手机侧身,和秦越并排靠着车身,懒声说:“让沈老师看看你都发了什么。”
说话的沈见清抬手拨开脸侧的头发,双眼微阖,头微偏,熟练地吸了口烟。
那个瞬间,乖张的风鼓起了她服帖的衬衣,再辅以夜色为染料,仔细抹去“沈老师”的严谨严肃,描摹出一个风情万种的“沈见清”。
秦越从没见过的,带着些许迷离颓色的沈见清,她点开微信,立马就笑了,“等不到我,你不会上去找?又不是不知道地儿。”
秦越的视线从沈见清脸上移开,手里提着她的包,“看你很忙。”
沈见清挑眉,“再忙也不差说句话的时间。”
秦越说:“嗯,差看微信的时间。”
“……怎么还拆台呢?”沈见清熄屏手机,问秦越,“生气了?”
秦越说:“没有。”
“我就知道。”沈见清熟稔地用手机一角支了下秦越的下巴,扔回包里说:“秦师傅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脾气。唉,帮我在包里找找烟盒。”
秦越没有马上动作,保持了下巴被支得微微上扬的姿势几秒,看向沈见清再次送到唇边的烟问:“你很喜欢抽烟?”
沈见清说:“是啊,很多年了,忙的时候想不起来,一闲就控制不住。”
秦越又问:“为什么?”
沈见清乐了,“抽烟哪儿有什么为什么,无非找刺激,或者压力大。”
“你是哪种?”
“压力大。”
“当老师还有压力?”
“肯定啊,我们每学期都有固定的教学任务和科研任务,完不成虽然没什么处罚,但说出去不太好看。”
沈见清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我每天不是在实验室泡着,就是在上课、带实验,还要指导本硕的毕业论文、毕业设计,还有自己的论文、专利、项目,忙得恨不得长三头六臂。”
沈见清屈指敲敲包,提醒秦越,“找烟盒。”然后继续话题,“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研究所不去,非要来当老师,简直自找罪受。”
秦越手伸进包里,摸到了一支口红,“为什么非要来当老师?”
沈见清夹着烟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短促地跳了一下,片刻,隔着飞舞的发丝看向秦越,“你今天一天的话是不是比过去三年还多?”
秦越拿出烟盒递给沈见清,答非所问,“今天才发现沈老师很会使用夸张的修辞手法。”
她又不是哑巴,怎么可能三年才和一个人说这么点话。
不过……
真算起来也确实不多,而且都是特定的场景,特定的措辞。
沈见清接过烟盒,熟练地磕出一根,就着先前那根点燃,接连吸了好几口,神情被缭绕烟雾笼得更加慵。
“在领科工作多久了?”沈见清问。
秦越说:“马上6年。”
“这么久?!”沈见清惊讶,“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过?”而且,她隐约记得秦越也就二十四五,那她岂不是十几岁就出来工作了??
秦越忽略沈见清探寻的目光,抬头看看越来越重的乌云,说:“没机会。”
沈见清怔愣。
好像是。
她们的关系非常简单,可以用一个不太有道德感的词完全概括——炮友。
有这么一个边界框着,谈论私事实在多余。
今天的见面是意料之外,她不经意发现了一些秦越的“秘密”,就差点被突如其来的“熟络”迷惑,忘了这层。
沈见清红唇微启,含着细长烟蒂定了定神,没再继续追问秦越那么早出去工作的原因,直接岔开话题,“今天辛苦了,谢谢。”
秦越眨眨眼,颈部一动,说:“举手之劳,陈老师已经谢过很多次了。”
“她还让我请你吃饭。”
“嗯。”“那你请吗?”
沈见清食指轻敲,弹了截烟灰在纸上,“秦越,我发现个问题。”
秦越问:“什么问题?”
沈见清团起纸,转头望着秦越,“你和陈薇说话用的‘您’,跟我一直用‘你’。”
“这么称呼有什么问题?”
“陈薇今年31,我34,我比她大了整三岁。”
“你看不出来年纪。”
“陈薇还是娃娃脸。”
“……”
搞科研的都这么不依不饶?
秦越发旧的白色板鞋踩在沈见清的黑色高跟鞋旁边,问她,“你想听我对你说‘您’?”
沈见清想了想,摇头,“不想。”
她们的交集都在床上。
在床上被个小9岁的人喊“您”,这画面只是从她脑子里飞掠而过,她就已经开始浑身发寒了,更别提这个人还很懂怎么拿捏她。
每次她们在一起,不论长了短了,轻了重了,总归是要她求一求,这人才会摸着她的头发,俯身拥抱她,然后快速结束。
让这么个人开口喊“您”,她莫名有种“逼娼为良”的违和感。
实在诡异,还恶趣味。
沈见清低下脸认真抽烟,不准备为自己的前后不一解释。
秦越却将垂在身侧的包搭到腿上,主动说:“要不我还是改口叫您‘您’吧,省得再有人问。”
秦越四平八稳的语气一听就是在找茬。
沈见清扭头盯人,舌尖在口腔里顶了下,“别得寸进尺。”
沈见清的眼神有些危险,她这样很唬人,可惜领口开得太大,迷人风情把威严全冲散了。
再者,秦越和她是平等关系,也不必和她的学生一样对她毕恭毕敬,唯命是从。
秦越便淡定地反问:“我有吗?”
沈见清的呼吸有点浓了。
两人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对视着,谁都不让,看着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如果,沈见清没有打后面那个小小的哈欠的话。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好惹,以后不提还不行吗?”沈见清说。
刚那个哈欠将她的嗓子变得柔软湿润,语气再一妥协,话就像是叹出来的,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忍让。
秦越顿了一秒,后知后觉自己过了。
她们的关系平等但单薄,远没熟到可以拌嘴的程度。
想道歉,又觉得刻意。
静了静,秦越决定用沉默让这个话题翻篇。
好在沈见清本身也没打算纠结,她抬起头,沉湎于香烟带来的舒坦。
很快第二支烟燃尽,沈见清直起身体,精神抖擞地勾着车钥匙往驾驶位绕,“上车,我送你回去。”
秦越住得比较远,不想麻烦沈见清。
话没出口,回想起今天是周五的沈见清一条胳膊搭着车门,提起嘴角曼声道:“时间有点晚了,不知道秦师傅今天还有没有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