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晨。”秦越打断关向晨后半截“大逆不道”的话,问谷桃,“人在哪儿?”
谷桃讪讪,“生产三线。”
“我去看看,你,”秦越转向关向晨,“去上班。”
关向晨一腔热血被冷落,人都麻了,“绝交!必须绝交!唉,你就这么走了?高低求我一句啊!”
秦越走得干脆利落,头也不回。
关向晨难以置信,扭脸就跑去忽悠她徒弟,“桃桃啊,要不你跟我吧?我技术也挺好的,还比你师父资历长。”
“哈哈。”谷桃干笑,“背叛师门会遭雷劈的。”
“不背叛,你迟早会被她劈。”关向晨危言耸听,“三月份小白犯错,你师父面无表情地给她善后,吓得她差点上吊的事,你忘啦?”
谷桃伸手,“我五月才进厂的。”
“哦,那这事儿我就更得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了。”关向晨勾住谷桃的肩疯狂发挥,“别看你师父平时不愠不火,与世无争,就算是刚上完大夜班,睡不到两个小时,被人一个电话薅起来也没什么起床气,其实啊,她那人办事儿可不厚道了……”
生产三线,秦越一出现,主任卫信成立即把她拉到旁边小声命令,“是我们的责任也要说成不是我们的!”
秦越不予置否,走到桌边拿了块已经焊上元器件的板子目视检查。
来闹事的人看她态度随意,语气顿时更加恶劣,“你谁啊!你们别以为随便找个人就能糊弄,我们公司也是有研发的,这块板……”
“重做。”秦越说。
轻飘飘的两个字出口,在场的人都有点愣。
没等反应过来,秦越已经放下板子,食指在5G模块上点了点,说:“是不是连不上?”
问题一针见血地被秦越指出来,来人下意识承认,“是啊,AT命令早就调通了,不可能是软件问题。”
“嗯,是板子的问题,天线拉太远了。让人调整布局重新投板吧,别找没经验的新手。”秦越放下话,转头对得意洋洋的卫信成说:“没别的事,我先下班了。”
“你回去是不是要坐公交?”
“是。”
“哎呀刚好!顺路去隔壁去送几块样板。”
秦越靠在桌边,轻轻扇了一下睫毛。
隔壁是前几年新建的大学城,他们厂和里面的几所大学都有业务往来,其中最频繁的要属江坪大学,最近有业务的则是二院——电子工程学院。
沈见清是二院的老师,本该和秦越今晚有约,却迟迟没有回她微信的那个“省略号”。
“主任,我去送吧,师父修了一天板子,挺累的。”好不容易从关向晨那双魔爪里逃出来的谷桃积极地跑过来说。
卫信成转手就要把盒子给她。
秦越先一步接住,问卫信成,“给谁?”
“二院,陈薇陈老师。”卫信成指指盒子,“上面有陈老师办公室的电话。”
秦越说:“好。”
说是隔壁,其实还有段距离,再加上郊区的地跟不要钱一样,几所学校抢着占,以至于秦越走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二院。
八月的午后,蝉鸣嘶哑,树木懒怠,高悬的太阳像是要把地上的一景一物统统烤化才肯罢休。
秦越却仿佛不知道热,安静地站在楼前一处阴凉地儿给陈薇打电话。
她的眼睛安分地垂着,只在门口有人进出时会稍稍抬起来一点。
看着很不经意。
“喂,谁啊?”陈薇烦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秦越压着喉咙咳了声,惜字如金,“领科电子,来送样板。”
陈薇立刻变了态度,“你好你好,方便送上来吗?暑假学生少,腾不开手。”
秦越说:“送到哪儿?”
陈薇,“312,雷达信号处理实验室。”
312在走廊尽头。
秦越贪恋楼里舒爽的凉意,步子迈得很温吞。
走到一半,后方忽然传来开门声,随后是清脆利索的高跟鞋声。
秦越没机会穿高跟鞋,不确定不同的高跟鞋发出来的声音差异能有多大,但身后这双踩踏地面的频率她似曾相识。
秦越侧身回头。
她在太阳底下晒久了,视线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看东西影影乎乎的,只能隐约分辨女人窈窕的身段和干练的气场。
除了沈见清,二院应该找不出第二个走路带风的女老师。
果然,看到秦越的沈见清一怔,加快步子走过来,问:“你怎么在这儿?”
沈见清的声音没收着,语速很快,回荡在阴凉寂静的楼道里,像是质问。
秦越知道她没有,她只是习惯雷厉风行的作风。
时间在她那儿总是很赶。
秦越用纸盒磕了一下腿,准备解释。
话没出口,沈见清恍然大悟,“今天周五?!我真忙糊涂了,没顾得上看手机。你是不是给我发微信了?”沈见清自顾拿出手翻看,“还真是啊。”
沈见清笑着抬头,恰好一滴汗从秦越颈侧滚落,没入衣领。
她的衣领比较宽大,一路走过来随着肩膀晃动,滑落不少,已经不能完全藏住胸前旖旎。
于是,透过走廊里隐约的光线,沈见清清楚看到那滴汗如何滚入深谷,又如何在沟壑上方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
沈见清停了几秒,才将视线移开,咽了一下喉咙,说:“不就迟一会儿回你微信,怎么还找上门了?秦师傅……”
沈见清抬手,食指指腹在秦越脖颈里蹭了蹭,撩开粘在皮肤上的发丝,低低笑着,“快三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热衷于和我上床?”